這並非致命的一刀,但足以讓紅魔失去平衡,沿金字塔滾落下去。我跟他縱身一躍。在冥界裡,我看到一道白色的能量光弧從紀念碑連線到荷魯斯的護罩上,為其補充了新的能量。

“書,朱蒂!”我一邊跑一邊喊,“馬上!”

朱蒂一定是還沒從剛才召喚門戶的意念中清醒過來,因為塞特比我更快明白了我的話。

“不!”紅魔大叫。他向朱蒂撲上來。我一個箭步在斜坡中間攔住了他。

我與塞特扭打在一起,拖住了他。金字塔的石塊在兩個神原形的重量下破碎崩塌。在金字塔底部,被一道帶來的惡魔與魔師剛才暫時失去了知覺,他們此時開始甦醒過來。書,朱蒂,有時候在你自己的腦子裡除了自己還有個別的人的確很管用,因為一個可以將另外一個敲醒,喂,書。

我伸出手,召喚出我們從巴黎偷來的藍色小書。征服塞特之書。我開啟莎草紙;象形文字有如幼兒園的啟蒙課本般一目瞭然。我召喚著真理的羽毛,它即刻顯現,在書頁上閃閃發光。

我念起咒語,道出神語,我的身體升到了空中,飄在金字塔上幾厘米的地方。我唱著創造的故事:從混沌的水面上聳立起第一座山峰,拉、蓋布和努特幾位神的誕生,瑪特的興起,以及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偉大的王國埃及。

紀念碑開始閃亮,象形文字在它的各個方向湧現。尖頂閃耀出銀色的光芒。塞特對我一陣猛攻,但被一一擋了回去。紅色金字塔開始分崩瓦解。我想到了阿莫斯和齊亞,他們被成噸的巨石困在了其中,我差一點兒跌倒。

但媽媽的聲音在我心裡說:集中意念,我最親愛的孩子,當心你的敵人。沒錯,伊西斯說,摧毀他。可是,我明白那並不是媽媽的想法。她告訴我當心,是因為一件重要的事情即將發生。透過冥界,我看到神力正在我四周聚集,為整個世界披上一道光輝,加強著瑪特,驅逐著混沌。我和塞特來回摔打,金字塔巨大的石塊紛紛倒塌。真理的羽毛在閃亮,如同探照燈似的照射在紅魔身上。在我就要念完咒語的時候,我的言語開始將塞特的身形撕成了碎片。

在冥界裡,他如火的旋風開始消散,露出一個黑色面板,外形瘦小的東西,如同塞特怪獸塞特神的邪惡精華。然而在凡人的世界裡,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依然站立著一位身穿紅色盔甲的驕傲戰士,閃爍著能量的光芒,決意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我叫你塞特,”我唱道,“我叫你邪惡日。”

隨著一聲震天的巨響,金字塔向內縮了回去。塞特跌進廢墟中。他想爬起來,但我的刀一揮,他連忙抬起手杖一擋,他們的武器碰在了一起。荷魯斯慢慢迫使塞特跪倒在地。

“你是我的敵人,”我唱道,“大地的詛咒。”

一道白光從紀念碑高處傾瀉下來,擴大成了一條光影的裂縫,一扇介於這個世界與明亮白色深淵之間的大門,塞特將會連同其生命的力量被困進這個深淵。也許無法是永遠,但將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只需要再說出最後的一行便可唸完這段咒語:“瑪特的敵人,不值得憐憫,你將被驅逐出大地之外。”真理的羽毛要求將這句咒語用絕對的肯定語氣誦出。我有什麼不相信的呢?

這的確是一個事實:塞特不值得憐憫,他曾是瑪特的敵人。可是我遲疑了。

“當心你的敵人。”媽媽說過。我抬頭望向紀念碑的尖頂,在冥界中,我看到金字塔的碎片正騰空而起,惡魔的靈魂如同焰火般飛逝。塞特的混沌魔法消散之後,所有積聚的準備摧毀北美洲的力量,被吸入了雲端。這時候,混沌試圖幻化成一個形狀。如同波托馬克河的紅色倒影一條宏偉的紅色河流,至少有一英里長,幾百英尺寛。河流在空中翻騰,試圖變得堅實,我感到了它的憤怒與痛苦,因為這並不是它所希望的結局。它沒有足夠的能量與混沌實現它的目的。要想徹底成形,它需要無數的死亡,付出整個大洲的代價。那不是一條河,而是一條蛇。

朱蒂喊,“你還在等什麼?”

我意識到,她看不見這一切,除我之外沒人能看見。

塞特跪在地上,掙扎著,叫罵著。白色的能量將他團團包圍,把他向那道裂縫拖去。“沒有膽量了嗎,女巫?”他隆隆道,他又怒視朱蒂,“你看到了嗎,荷魯斯、伊西斯一直就是個膽小鬼,你們永遠無法完成使命!”

朱蒂看了我一眼,我發現她目光中閃過一瞬即逝的壞疑。荷魯斯一定在催促她復仇。正是我的猶豫,曾經讓伊西斯與荷魯斯反目成仇。而此刻,我不能讓歷史重演。

還不止這些,在朱蒂審慎的表憤中,我看到了過去在探望日裡她曾經注視我的目光,那時的我們事實上形同陌路,被迫在一起共度時光,裝做我們是個幸福的家庭,只因為那是爸爸的期望。我不願再回到從前,也不會再佯裝什麼,我們就是一家人,必須攜手同心。

“朱蒂,你看。”我將真理的羽毛向空中拋去,解除了咒語。

“不!”朱蒂尖叫。

羽毛爆炸成了銀色的粉末,附在蛇的形體之上,讓它顯現在大家面前,雖然只是短暫的一刻,朱蒂張大了嘴。蛇在上空翻滾,逐漸失去了能量。在我身邊,一個聲音尖叫起來:“可憐的神。”我一扭頭,發現那是塞特的僕從恐怖臉。它露出尖牙,醮陋的面孔與我近在咫尺,一把鋸齒狀的刀已舉過我的頭頂。那一瞬間我只有一個念頭:我死定了,就在這幹鈞一發之際,一道金屬光芒閃過我的眼角。隨著噁心的一聲悶響,惡魔僵住了。

朱蒂擲出的刀分毫不差地擊中了它。惡魔手裡的刀一鬆,它跪倒在地,低頭望了一眼插入身體的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