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半人神（3）

安娜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標記。”

李阿宋搖了搖頭：“我都懶得再說我不知道了。”

人們圍上來，都想看李阿宋臂上的刺花。這個圖案几乎就像宣戰書一般，令他們十分憂心。

安娜一邊觀察一邊說：“看樣子圖案烙進了你的皮下。”

“沒錯。”李阿宋說著，忽地感到劇烈頭痛，“我是說我猜的。我不記得了。”

大家都不發言。很顯然，人們都唯安娜馬首是瞻，等待她的決定。

“他應該直接去見柯戎。”安娜說，“珠兒，你能？”

“沒問題。”珠兒挽起李阿宋的胳膊，“親愛的，跟我走。我帶你去見我們的營長。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她揚揚得意地了小笛一眼，領著李阿宋朝山上的那間藍屋子走去。

人群散盡，只有安娜和小笛沒有離去。

“柯戎是誰？”小笛問，“李阿宋會有麻煩嗎？”

安娜遲疑了一下，說：“問得好，小笛。走吧，我帶你四處看看。我有話對你說。”

小笛很快便發覺安娜有些心不在焉。

雖然她滔滔不絕地講述營地內的新奇事兒，神奇的箭術，騎著天馬翱翔，冒著岩漿的攀巖牆，和魔鬼們的戰鬥——但她的語氣很平淡，彷彿思緒早就不知飄到哪裡去了。安娜把能夠俯視整個長島灣的露天場館指給她看。據安娜的解釋，半人半神營通常只在夏季開放，但有些人則一整年都留在這裡。如此日積月累下來，即使現在是冬季，營內卻依然人滿為患。

小笛想知道這個營地誰做主，他們怎麼知道小笛和她的朋友們屬於這裡。她還想知道安娜是否一直都留在這裡，以及擅長什麼運動。如果被魔鬼打敗，會不會被勒令退營呢？諸如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窮地出現在小笛的腦子裡，但看著安娜陰鬱的臉色，她最終決定還是保持沉默為好。

爬上營地邊緣的一座小山，小笛登高遠望，將山谷內美麗的景色盡收眼底——茂密的大森林向西北延伸，美麗的海灘，彎彎的溪流，碧綠的加農湖，蒼翠的田野，還有完整的族營分佈各種樣式古怪的建築呈半彎排列，形成Ω。以中間的綠色木屋為中心，兩翼向左右延伸。這些木屋有金色的，也有銀色的，有屋頂長草的，還有猩紅色的，並且屋外圍著倒刺籬笆。有一間黑色的木屋，屋前居然點著綠色的火把。

與外界的雪山、雪原相比，這裡儼然是一處世外桃源。

“凡人看不到山谷內的情況。”安娜說，“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這裡的天氣也是受到操控的。每一個木屋代表一位神——木屋內住的就是神的子女。”

說完，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小笛，似乎想看看小笛聽到這些後會有什麼反應。

“依你的說法，我的母親原本是位女神。”

安娜點點頭：“看來你很冷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小笛並沒有說明其中的隱情。這些年來，她曾詢問父親為什麼家裡沒有母親的照片，父親總是無法回答，並且從來也不告訴她母親為什麼離家出走。如今，眼前的一切為她揭開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底。但更主要的是，那個夢曾經對她提出過警告。“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你的，半神。”夢裡有個隆隆的聲音說，“到了那一天，你必須按照我的計劃行事。乖乖地跟我合作才能保住你父親的性命。”

小笛顫巍巍地吸了口氣：“經過今天上午的事情後，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我的母親是誰？”

安娜說：“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你有十五歲了？本來在你十三歲的時候就該被神靈認領的，原先都說好了的。”

“說好了的？”

“去年夏天，神靈們作出了一個承諾，說來話長，不過他們保證將重視他們的半神人們，一旦半神到了十三歲，他們就會將其認領。有時認領會稍稍往後拖，不過你看雷奧一到這裡，就立刻被神靈認領了。所以，你也會很快。我敢說，今晚的篝火晚會上就會有結果。”

小笛不知道她的頭上會不會也出現一個冒火的錘頭，或者別的什麼令她難堪的東西，說不定是隻樹袋熊。不論她的母親是哪位神靈，估計都不願認領一個有“偷竊愛好”的人做女兒吧。“為什麼定在十三歲？”

安娜說：“年齡越大，半人半神便越危險，因為會有越來越多的魔鬼盯上我們。十三歲大約是吸引魔鬼注意的最低年齡了。所以我們才會派人到學校裡去找你們，以免發生不測。”

“就像海治教練那樣的下場？”

安娜點點頭：“他是一個半人半羊，他幫助尋找半神並提供保護，等時機一到，便將其帶回。”

小笛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她對海治並沒有什麼好感，但海治最終卻為營救他們而身陷敵手。

“他會怎麼樣？”小笛問，“被吸進雲層後，他還能脫身嗎？”

“難說。”安娜的表情很沉重，“很難對付風暴精靈。仙銅算是我們最厲害的武器了吧，但除非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否則照樣從他們的身體穿過而不能造成任何損傷。”

小笛想起一件事，於是說：“李阿宋的劍把他們都變成了粉末。”

“那是他撞到大運了。如果方法得當，你便能銷燬他們的身體，將他們的靈魂打回到地獄深坑裡去。”

“地獄深坑？”

“嗯，那是地獄裡的一個巨大深坑。這個世界上最兇狠的魔鬼都是從那裡出來的，簡直就是邪魔外道的大本營。總之，魔鬼的身體一旦被摧毀，就要花上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來重塑。至於這次逃掉的那個叫戴蘭的風暴精靈，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留海治一條性命。不過，作為保護者，海治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半人半羊們並不具有靈魂，他們死後通常會化為一棵樹、一枝花什麼的。”

小笛的腦海裡浮現出海治教練變為一簇憤怒的紫羅蘭的情景，她的心情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