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覓嬌怔怔地看著他,好半晌,才長嘆了一口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林大人,您在朝為官多年,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自是比這樣的閨閣女兒清楚。」

「若人人都獨善其身,朝堂總有一日會傾覆,屆時,不管是大人,還是大人的子女親眷,誰又能逃得開呢?」

見林父沉默不語,宋覓嬌再度衝林家父子行了個禮,「小女子不欲以此綁架大人,不管此事成與不成,都深謝大人了。」

時不待人,宋覓嬌準備再想想辦法。

可她剛轉身,身後便傳來一陣綿長的嘆息聲,「罷了。」

宋覓嬌面露喜色,猛地扭頭對上林大人的眼睛,「你如何進得去宮城?」

「備轎,進宮。」

***

宮外已是人心惶惶,官員們的馬車幾乎把入宮的路堵了個水洩不通。落在往日,這些交好的官員興許還會小聲議論一下宮中傳言。可如今,眾人竟連視線交流都不敢有。.

林家的馬車混跡其中,

明光殿外,禁軍把皇帝等人團團圍住。沈自熙只當看不見對準自己的刀劍,神情自在地理了理袖子。

袖口還有宋覓嬌親手給他繡的忍冬花紋,裡頭藏著平安符。

「太后娘娘,戕害后妃,險些害得先帝斷子絕孫,此罪,你可認?」

繞是訓練有素的禁軍,見沈自熙這麼大膽,竟敢問罪當朝掌政太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太后更是面目扭曲,氣到極致冷笑了起來,「你好大的膽子,一介白身就想治哀家的罪?!」

「且不說你到底是不是沈自熙,哪怕你當真死而復生,哪怕今天在哀家面前的是你老子!也沒質問哀家的資格!」

「若是朕要治你的罪呢!」

此話擲地有聲,皇帝的聲音更是傳遍明光殿內外,哪兒還有從前病秧子的模樣。

太后顯然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開口,她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太后又是一副威嚴模樣。

她居高臨下地上下打量著皇帝,哪怕認出眼前這人分明就是應該死在西涼的人,嘴裡卻半點不肯鬆口,「一個來路不明之人,儀仗著自己和皇帝有幾分相似,就覺得可以憑此拿捏哀家了嗎?」

太后倒打一耙,在眾人面前給皇帝扣下「妖孽」的帽子。

要一個「妖孽」自證,無異於剖白肚子證明。

皇帝垂眸輕笑,言語裡卻半分笑意都沒有,「朕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沒想到還有要自證身份的一日。」

不等太后再說什麼,皇帝突然揚聲道:「太醫何在?」

午時後,本是胡太醫來請平安脈的時辰,他來時也沒想到竟會撞上這一幕。

突然被皇帝這麼一喊,胡太醫忙不迭地往下一跪,顫顫巍巍地答道:「臣、臣在!」

皇帝轉身往胡太醫靠近,見那些不長眼的禁軍竟敢拿刀劍指著他,他一言不發,只抬眸左右看了看,禁軍們便沒了膽子,心有慼慼地放下刀劍,左右分出一條路,由著皇帝走了出去。

太后面色恨恨,只見皇帝在胡太醫跟前站定,「你是太醫院正,太醫院眾人以你馬首是瞻,你來搭一搭朕的脈象,只消數數朕體內還有多少味毒藥,自然能證實朕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