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覓嬌站在院中,冬日寒風凌冽,捲起她的衣袍和長髮,莫名給人一種蕭瑟孤寂的感覺。

她微微垂眸,先是自嘲地輕笑一聲,隨即開口道:“這丫鬟被四妹妹傷了臉,我憐惜她年歲小,所以讓人把藥給了她。”

“說到底,也是想到自己也被四妹妹一通鞭打,以己度人,可憐她罷了。”

此話一出,眾人也才想起。

是啊,這位三少夫人,幾乎是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剛入府就被四小姐鞭打,卻都沒敢反抗什麼,若不是三少爺出手相救,只怕她早就成了一縷亡魂。

她可憐被四小姐鞭打的丫鬟實屬正常。

更何況,她哪裡有膽子,串通丫鬟害四小姐。

畢竟,當初府中流言紛紛,她也手足無措,更因此被罰跪祠堂。

這樣一個如履薄冰,無權無勢的人,哪裡敢,又哪裡來的本事跟那位四小姐鬥。

思及此,下人們不由得都偏向了宋覓嬌。

宋覓嬌再抬頭時,眼底已經蓄了淚,卻強撐著不讓眼淚落下,卻仍舊堅韌地看著梁信,“梁大人權勢滔天,卻也不能奪了我可憐人的心腸。”

梁信可不會信她的話,“冰肌玉骨膏何其珍貴,你說給就給,還只是給命比草賤的下人。若說你無所圖,誰信!”

“我信啊。”

沈自熙的聲音一改先前的冷淡,多了幾分慵懶。他走到宋覓嬌身邊,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帶到自己懷裡,語氣和動作都滿是憐惜。

他一邊便宋覓嬌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邊道:“我的夫人,即便是日散百金我也養得起,更何況只是一瓶冰肌玉骨膏。”

“梁大人插手了我的家事,如今還要過問我如何疼愛娘子不成?”

沈自熙替她拭淚的時候,還彎下了身子,在宋覓嬌耳邊留下一句只有二人才能聽見的話,“娘子,好演技啊。”

伴隨著話音的,是宋覓嬌奪眶而出的眼淚。

她抿嘴,抬手替沈自熙擦掉唇角血跡,回了句:“三郎也不遑多讓。”

“你要怎麼疼愛你的娘子我管不著,但既然她們有坑害阿瓔的嫌疑,那我就不可能坐視不管!”

梁信暴跳如雷,看著眼前“夫妻恩愛”的場景,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這郎情妾意的場景被梁信這煞風景的人毀了個乾淨,沈自熙鬆開宋覓嬌的手,待他看向梁信時,可沒了剛才的小意溫柔,“我知道梁大人權眼通天,可我沈家也不是無名之輩。”

沈自熙聲音雖輕,卻字字句句往大逆不道上捅。

“梁大人此舉,莫不是覺得整個金陵城都跟你姓了梁?!”

梁信到底只是臣子,聽見沈自熙這話整個後背都驚出一層冷汗,他瞪大眼睛,肉眼可見的慌亂,“你、你——”

“沈自熙,你大膽!你竟敢誣陷本官!”

沈自熙掃了眼院子,滿滿當當的人,“是否誣陷,這滿院子的人都聽見了。”

沈自熙收了笑,面若寒霜,“我最後說一遍,要麼,梁大人回自己的府裡耍威風,要麼……”

“應崇,遞帖子入宮。”

他拍了拍手,應崇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眾人面前,只等著沈自熙一聲令下,就進宮告狀。

沈自熙似笑非笑地看著已經氣得喘不過氣來的梁信,“我倒是不介意拖著這副殘軀,在陛下和太后跟前說說你是如何欺人太甚,蹬鼻子上臉的。”

梁信的臉都氣成了豬肝色,素來看重風度的人眼下是半分儀態也顧不得,死死攥著心口,生怕下一刻就被會氣死。

他咬牙切齒,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沈自熙!”

沈自熙輕笑著讓開一條道,“梁大人,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