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稚此話一出,徹底點燃了牧興德的火爆脾氣。

“你這個不尊父母不顧弟妹的逆女,還有臉在這兒說風涼話,你給我跪下!”

他一腳踹翻牧雲稚身旁的小几,嚇得王氏母女三人驚叫連連,牧雲稚雖也心頭一震,可面上卻仍舊保持著冷靜。

她緊緊攥著藏在袖中的手,抬眸看向氣得直喘粗氣的牧興德,“我又沒錯,為何要跪?”

“放肆——!”

牧興德氣紅了眼,高高抬起右手,作勢就要扇到牧雲稚臉上。

牧雲稚卻不躲不讓,抬手指向縮在角落的王氏,“父親要問責,還是先問問王氏吧。”

牧興德的手頓在半空,竟也下意識地順著牧雲稚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王氏早就被剛才的陣仗嚇到了,拉著兩個女兒退到一旁,卻不想竟直接被牧雲稚點了名字。

牧雲稚多年不過問家中之事,既沒有討好賣乖,更沒有像今日這樣和牧興德對上。她突然這樣,反倒叫王氏心中不安。

“我?”

王氏穩了穩心神,見牧興德竟然也看向自己,眼睛一眨就落下兩行淚來,面上一片淒厲委屈,“雲稚這話什麼意思?”

“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這個繼母,可你的弟弟妹妹和你一樣,都是你父親的血脈,你心裡有恨對我來便也罷了,可你不能害他們啊——”

“沈寶瓔只給我一人下了帖子,可咱們這位將軍夫人卻非要帶上三妹妹和四妹妹,女眷便也罷了,偏偏還拉上二弟一道。”

牧雲稚聲音清亮,乾脆利落地打斷了王氏。

她起身,和牧興德錯身站著,“二弟和沈寶瓔年歲相仿,你打的什麼算盤,當所有人都眼瞎了不成?”

王氏從未見過這樣的牧雲稚,心裡竟有些發憷,“我……我只是想著家中姐妹都去了,想著咱們家和國公府一向是沒什麼交情的,帶上弘兒也不過是想著他能護衛姐妹一番……”

牧雲稚卻冷笑一聲,“鎮國公府,金陵城中的高門大戶,需要牧成弘這個公子哥的護衛?”

“呵,笑話。”

王氏見牧興德聽了牧雲稚的話竟收了手,還由著牧雲稚質問自己,她暗道不好,也不管什麼體面不體面的,踉蹌著撲到牧興德腳下,哭訴著:“老爺,雲稚一向不喜歡我,妾身這是知道的。可卻也不能由著她誣陷妾身啊!”

“妾身入府後,樁樁件件,哪一件事不是為了咱們整個將軍府著想?即便……即便是起了私心,想帶著弘兒去眾人跟前露臉,也是因為鎮國公府的四小姐有個得力的外祖家,可以成為咱們家的助益啊!”

王氏拉著牧興德的鞋子哭喊不休。

牧興德原本都被這幾嗓子嚎得心軟,想要彎腰去扶了,可牧雲稚卻又脆生生地開口,直接給了王氏一巴掌。

“那夫人承認是故意帶二郎去的了?”

王氏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愣了好一會兒,見牧興德滿臉不悅這才回過神來,“我沒……”

牧雲稚怎會再給她開口的機會,她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鳩佔鵲巢、搬弄是否多年的王氏,眼底一片冷意,“若只是帶二郎去赴宴便也罷了,偏偏我那二弟貪杯醉酒,在人前做出那不文之事,竟有輕薄沈四小姐之舉,不僅連累家中名聲,更害得鎮國公府、梁家與咱們家交惡。”

牧雲稚垂眸,再抬眼時已是滿臉愁容,她看著牧興德,語氣沉重,“爹爹,梁家權勢滔天,沈寶瓔又是梁大人最疼愛的侄女,二郎此舉分明是拉著咱們全家去陪葬啊!”

牧興德被大女兒這番話說得後背發涼。

他想到梁信,又想到剛才王氏轉述時,梁氏種種跋扈之舉,竟有大禍臨頭之感。

偏這個時候牧雲稚又不緊不慢地推了一把,“夫人身為當家主母,縱容兒女犯下此等大罪,難辭其咎啊……”

牧興德怒目圓睜,一個眼刀剜在王氏身上。

王氏被嚇得慌了神,可一時竟想不出半句為自己辯解的話。

但就在這時,牧雲思卻衝了上來,她指著牧雲稚,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分明……分明是你!”

“是你讓蘭花把我們騙走,然後又讓人故意把二哥哥喊去國公府園林,是你刻意陷害他的!”

看似陷入了僵局,可牧雲稚對於牧雲思的指控卻半分沒放在心上。

她抬腳走到牧雲思面前,動作輕柔地摁下了她指向自己的手。

牧雲稚臉上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怎麼什麼話都讓三妹妹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