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下了好幾日的雪總算在傍晚時分停了,路上積了一層雪。

檀香腳步匆匆,領著兩個小丫鬟去了凌雪軒,在雪地上留下三行腳印,但很快又被掃雪的下人掃去。

丫鬟通傳時,宋覓嬌正在練字,聽到晉氏派檀香來給她送東西,練字的手一頓,放下筆去了正屋。

“檀香姑娘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是母親有何吩咐?”

檀香笑著同宋覓嬌行禮,“奴婢給三少夫人請安,大夫人派奴婢來給您送點燕窩鹿茸,說是給您補身子用。”

宋覓嬌睫毛輕顫,像是想到了什麼,先是默了一會兒,又命水冬接過小丫鬟手裡的盒子。

“還望檀香姑娘先替謝過母親,我明日再去親自謝恩。”

宋覓嬌說完這些,檀香卻半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宋覓嬌見她杵在這兒,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樣,“還有什麼事嗎?”

檀香是晉氏身邊最得臉的大丫鬟,說話做事都十分妥帖,她接過話茬,笑容溫和地把晉氏交代的話說給宋覓嬌道:“大夫人說三少爺的身子近來不好,您是他的夫人,得好好照顧夫君身體。”

“明日四小姐設宴,只怕府中吵鬧,三還望少夫人陪在三少爺左右。”

這話說得好聽,表面上是晉氏這個做長輩的對小輩的關切,實則卻是讓宋覓嬌老實一些,好好待在凌雪軒,千萬別出去丟了他們國公府的臉面。

晉氏這段時間雖發落了幾個愛嚼舌根的丫鬟,可到底還是沒查到幕後之人。眼下流言還未查清,她又是為了沖喜才嫁來的鎮國公府,不管怎麼說都是叫世家大族蒙羞的。

晉氏自然不願意她在人前露臉。

宋覓嬌心裡明鏡似的,面上卻不曾顯露半分,乖乖應下了這話,“姑娘只管讓母親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三爺的。”

該傳的話都傳到了,檀香也不想在這兒多待,“大夫人那邊還忙著,奴婢就先回去了。”

宋覓嬌點點頭,喚來水冬,“水冬,你送檀香姑娘出去吧。”

檀香走後,宋覓嬌就回了臥房繼續練字,倒是水冬氣不打一出來,氣呼呼地衝進了屋子,見宋覓嬌竟然沒事兒人似的,直替自家小姐委屈,“小姐,他們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國公府設宴,您是少夫人,哪兒有主人家不露面,躲著藏著的道理!”

“我算哪門子的少夫人。”

宋覓嬌語氣平穩,面不改色地寫下一個“局”字。

水冬嘴皮子囁嚅了兩下,“小姐……”

“這國公府當家的男人一個都不在,沈三郎的身子又差成這樣,前不久還有這般難聽的流言,沈寶瓔卻偏偏要在這個當口設宴。”

“你覺得,她是真的只想過個生辰嗎。”

沈寶瓔不僅在沈家受寵,在梁家更是金尊玉貴。

梁老爺子上了年紀,梁家的事情基本都是那位度支使大人梁信在打理。

梁信又是梁氏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幼時疼愛妹妹,長大了又加倍寵愛沈寶瓔這個侄女,待她比自個兒親生的兒子都好。

沈寶瓔有那樣得力又疼愛自己的舅舅,即便是在這個時候想要辦一場生辰宴,晉氏也是不好推拒的。

水冬聽得膽戰心驚,生怕自個兒驚叫出聲,捂著嘴巴低聲驚訝道:“難不成,沈四小姐還敢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害您?!”

“若是陰謀,自然不好擺到人前。”

“可如果她的算計就是要讓人盡皆知呢。”

蘸飽了墨汁的毛筆在半空懸停許久,最終還是滴落到雪白的宣紙上,好好的一幅字就這麼毀了。

宋覓嬌把這張紙揉作一團,扔到一旁。

白紙上染了墨,就只能落得個被丟棄的下場。

水冬也反應過來,一張小臉被嚇得刷白,“那小姐不如你裝病吧,咱們就別出去了。”

“她們母女二人費盡心思設局,只怕待會兒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那……那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