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橫禍(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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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沒出事前,宋清正官居二品,既是本朝第一位狀元郎,又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家中長女還是個天仙般的人物,求娶宋覓嬌的公子哥多如過江之鯽。
只宋清正一貫嬌養女兒,生怕她嫁得不好,在她的婚事上謹慎又謹慎,最後擇了武陽侯二房嫡子明闕,雖不襲爵,卻也沒有兄弟爭鬥的腌臢事,況且明闕模樣周正,又素有才名,的確是個值得託付的好郎君。
當初兩家定親的訊息一出來,不少人贊這婚事是門當戶對,他們二人是金童玉女。
但一場禍事,金童還是那個金童,玉女卻換了個人。
宋覓嬌也不怪明闕,趨利避害本就是人性,他沒必要為了一場親事把自家搭進來。
“阿姐,我好冷……”
宋尋風的夢中囈語拉回了宋覓嬌的思緒,她看著短短半月已經瘦得皮包骨頭的弟弟心疼不已,一邊吩咐水冬去灌個湯婆子,一邊把能找到的衣裳棉被全蓋在了他身上。
可這院子的門窗老舊,寒風裹著冰雪鑽了進來,那兩床薄被和幾件衣衫根本抵不住嚴寒。宋尋風冷得牙齒哆嗦,臉也泛著不正常的紅。
宋覓嬌抬手摸了下他的額頭,又滾燙了起來。
去灌湯婆子的水冬也空手而回,眼睛因為哭了太多次已經腫了起來,“姑娘,家裡……家裡沒炭火了。”
宋覓嬌眼前發黑,卻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她攥著雙手,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著掌心,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家裡還有酒嗎?”
水冬先是搖頭,又想起什麼似的,折身去了外頭臨時闢出來的一個小隔間,過了會兒便捧著一碗略有些刺鼻的酒水回來,“只有做菜用的料酒了,味道怕是……”
宋覓嬌把宋尋風扶了起來,接過酒一點一點喂進他嘴裡。被灌了酒的宋尋風終於沒再喊冷,可依舊高燒不退。
她咬了咬牙,把宋尋風裹得嚴嚴實實,起身出了院子,“水冬,你守著少爺,我去請郎中。”
“這麼晚了您去哪兒請郎中啊姑娘!”
天色漸晚,大雪如期而至,寒意鑽進骨縫,朱雀大街也不復往日的熱鬧,百姓們都窩在家裡避寒。宋覓嬌拖著一雙冷到麻木的雙腿站在一個雜草叢生的小巷裡,長長的睫毛沾了雪花,隨著她眨眼的動作撲簌著往下掉。
她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後才蹲下身子扒開雜草,露出一個並不大的狗洞來。
這還是阿尋小時候發現的,以前爹爹管得嚴,他們就偷偷鑽狗洞出府,只是後來年歲漸長,便再也做不出這事了。
好在她的身形嬌小,還是能鑽進去的。
宋覓嬌趴在地上的時候打了個寒顫,費了好大的勁兒才鑽進狗洞,臉上身上都沾滿了泥。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沒想到她如今竟要從狗洞回自己的家。
尚書府也不復往日的繁華,院子裡堆滿了當時抄家時砸碎的玩意兒,正廳的門也被拆得七零八落。官府的人抄家倒是抄得乾淨,說是掘地三尺也不為過了,院子裡種的樹都被他們拔了出來,院子裡坑坑窪窪,積了厚厚一層積雪。
宋覓嬌忍下心中酸澀,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今日之所以回朱雀大街,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官兵把守,也好找個機會回府拿一點東西。雖說宋家的家產被抄得乾乾淨淨,但她一直有藏錢的習慣,位置十分隱蔽,除了她再沒第二個人知道。
如今阿尋生病要請郎中,他們往後還要過日子,手裡若是沒銀子,只怕連這個冬日都熬不過去。
好在近日大雪,之前把守尚書府的官兵也都撤走了,她快些拿錢走人,不會被發現的。
宋覓嬌心臟咚咚直跳,回了房間就立馬關上門。她到底只是個剛及笄的小姑娘,深更半夜躲著官兵偷偷闖進已經被封的府邸,如何能不怕?
她重重喘了兩口氣,努力控制顫抖的雙手,藉著積雪上泛起的茫茫白光走到床邊,又蹲下身子爬到了床底深處,藉著微弱的光芒,用一雙冷到僵硬的手在牆上慢慢摸索,總算找到了那個暗格。宋覓嬌往下一摁,床底便彈出一個小盒子來,她緊緊咬著下唇,雙手不收控制地顫抖,可剛要伸手拿錢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一陣“吱呀”輕響,門外竟突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人一定在府裡,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宋覓嬌渾身僵硬,下意識把盒子摁回去,後背卻突然冒出一層冷汗,耳邊響起細微的布料摩擦聲,隨之而來的是刺骨的寒意。她梗著脖子扭頭看向身側,卻在一片昏暗中看見一雙幽深冰冷的眸子。
她下意識張嘴想尖叫,卻被那人連鼻帶嘴捂得嚴嚴實實。
男人的聲音低啞,裹著一層化不開的冷:“若敢出聲,我立刻擰斷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