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便見李秋水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折,一晃而燃,只見此時的李秋水嘴角淌血,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然而她的神情雖然憔悴,雙眼之中卻放射出疑惑混雜著驚喜的光芒。

凌牧雲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石階上灑滿了一灘灘的鮮血,童姥嘴邊胸前也都是血,似乎這些鮮血都是天山童姥所吐。

李秋水與天山童姥鬥了這麼多年,對於這個老對手的底細自然再清楚不過。“八荒**唯我獨尊功”在返老還童期間,每日須飲鮮血練功,但若逆氣斷脈,反嘔鮮血,只須嘔出小半酒杯,立時便氣絕身亡,此刻石階上一灘灘鮮血不下數大碗,那自是非死不可了。

眼見這個自己痛恨了數十年的師姐終於是死了,李秋水自不禁歡喜,卻又有些寂寞愴然之感。過了好一刻,她才手持火折,慢慢走下石階,幽幽的道:“姐姐,你當真就這麼死了麼?”

說話間,凌牧雲便已走到天山童姥的身前,火折上發出微弱光芒,一閃一閃,映在童姥臉上,但見她滿臉皺紋,嘴角附近的皺紋中都嵌滿了鮮血,神情甚是可怖。李秋水輕聲說道:“師姐,我這一生在你手下吃的苦頭太多,你別裝假死來騙我上當。”

說著話,李秋水驟然一掌揮出,向著天山童姥的胸口拍了過去,這股掌力強橫之極,若是天山童姥真的中了這一掌,即便本來是假死,這下也得變成真的了。

然而就在李秋水揮掌的同時,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天山童姥忽然雙腳貼地一蹭,就像是有人拉拽她的雙腿一般,身子猛的向著李秋水的腳下滑去,在讓李秋水擊來的掌力落空的同時,卻是手中雙掌齊發,猛地向著李秋水的胸腹要害擊到。

李秋水的身形也驟然騰空飄起,一條**彷彿秋風掃敗葉般向著地上的天山童姥重重踢去。

“啊!”“哦!”

兩聲慘呼幾乎同時響起,只見李秋水一口鮮血噴出來,身形彷彿斷了線的紙鳶一般向後飛疾飛而出,重重的摔在石階之上,手中火折也脫手飛出。童姥這一下蓄勢已久,因此掌勢也是異常凌厲,火折從第三層冰窖穿過第二層,直飛上第一層,方才跌落而下,霎時之間,第三層冰窖中又是一團漆黑。

而幾乎就在李秋水被天山童姥重手轟飛的同時,天山童姥也同樣捱了李秋水重重一腳,矮小的身子直接從石階上飛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口鮮血忍不住噴灑出來。

原來童姥功虧一簣,終於沒能神功盡復,雖然她的武功要比李秋水高出一籌,但在自身功力大打折扣的情況下,再與李秋水對上就沒有什麼優勢了。

而且之前她被李秋水以白虹掌力偷襲一掌,受傷不輕,實力也是大受折損,此番生死相搏,鬥到兩百多招後,便知今日勝望已然不大,待到與李秋水互傷了一掌後,自身傷勢越發加重,劣勢更顯,偏偏凌牧雲兩不相助,雖然阻住李秋水對她的乘勝追擊,卻也使她的詭計無法得逞。

天山童姥情知再這麼鬥下去,她取勝的機會也十分的微小,甚至極有可能敗在李秋水的手上,因此索性一咬牙,採取兩敗俱傷之法,在打傷李秋水的同時也硬生生的受了李秋水一掌,趁機假裝氣絕而死,從而降低李秋水的警惕性,趁機翻盤。

至於石階上和她胸口嘴邊的鮮血,那是她預先備下的鹿血,原是要誘敵人上鉤之用。不料李秋水卻十分機警,明明見她已然斷氣,仍然還是不放心的要給她補上一掌,逼得她只得提前發動,如此一來,雖然成功將李秋水重創,但她自己也沒能躲開李秋水的反噬一擊,徹底落了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李秋水只覺胸前受創甚劇,胸骨和肋骨都被打斷了好幾根,每呼吸一口氣肺裡都火辣辣的疼,胸中更是氣血翻湧欲噴,內力更是突然之間失卻控制,便如洪水氾濫,立時要潰堤而出,只驚得她是亡魂皆冒,臉色煞白。

逍遙派武功本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門下弟子一個個也都是內功卓絕之輩,但逍遙派武功卻有一個特異之處,那就是臨死之前非得經過散功不可,只有將一身功力散盡,才會死去。

而逍遙派門人一旦散功,雄厚的內力失去控制,在周身百駭遊走衝突,卻又宣洩不出,這散功時的痛苦實非言語所能形容。因此但凡逍遙派門人,無不將散功視為極為恐怖之事。

因而在北冥神功等逍遙派武功絕學之中都有向他人灌頂傳功之法,這固然是逍遙派的創功先輩想要福澤後輩,在臨死之際將一身功力轉贈門人弟子,從而讓門人弟子能夠得享前人遺澤,卻也未嘗沒有以此方法來逃過臨死前的散功之苦的因素在裡面。

正因如此,察覺到自身內力失控,頃刻之間,只覺全身各處穴道中同時麻癢,經絡刺痛,李秋水驚惶之餘,已知自身是傷不可治,行將散功,忙惶急叫道:“師侄,你行行好,快在我百會穴上用力拍擊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