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對方那因極度痛苦與恐懼而縮成一團的身體,聽著那幾近沙啞的哀嚎。

原以為本該早已習慣,可那副無力掙扎的模樣卻還是令伊凡於心不忍的將視線挪至了一旁,作為對黑潮持有抵抗力的特殊存在,伊凡始終並不明白被詛咒所侵蝕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據人所說,那就像是有一萬隻長有細齒的蟻蟲,在由內至外的啃食著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即便是最為堅定的意志也會敗下陣來。

對於伊凡來說那樣的情形他著實有些想象不出,可對於類似的情況卻是深有體會,就比如不久之前於埃文之中所經歷的一切,想到這裡伊凡的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絲複雜的情感。

他不由得嘆了口氣,隨即將目光重新放回了艾米莉的身上,手指輕輕撫摸起纏繞在劍柄上的細麻繩。

在這超乎想像的極致痛苦之下,隨著受難者的精神被徹底擊垮的瞬間,那些遭受了詛咒侵蝕的人們最終便會成為被稱作墮落者,亦或是黑種的扭曲生物。

注視著對方所展露出的痛苦模樣,這不由得令伊凡回想起了潘多拉的身影,那個瘋狂的傢伙試圖透過某種特殊的方式,從而使人類與黑潮所帶來的詛咒達成某種共存的關係。

可問題就在於,在與詛咒接觸的過程之中,究竟又有多少人能夠順利挺過這段令人煎熬的過程呢。

片刻,隨著艾米莉是聲音開始變得愈發微弱,伊凡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然不多了,倘若任由情況發展下去,最終只會導致一個毫無理智的墮落者的出現在,對於伊凡來說這會是個大麻煩。

為此,他打算提前結束這段令人折磨的過程,也算是給予了對方最後的仁慈,畢竟在沒有巫女幫助的情況之下,繼續拖延只會徒增痛苦。

不遠處,艾米莉蜷縮著躺在了地上,她的身子仍在不住的發著抖。

隨著二人間的距離拉近,只見對方握緊了雙手像是正在默默祈禱那般,如此一看那樣子竟也多少有些惹人憐憫。

細細看去,艾米莉的臉上已然沒了血色,她的嘴唇依舊正在微微顫動著,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傳入耳中的卻只有一陣微弱的嗚咽聲。

在察覺到伊凡的靠近以後,只看艾米莉緩緩張開了手掌,那雙黯淡的瞳孔之內,尚且殘存著最後的一絲理智,就這樣向著伊凡投去了目光。

直到這一刻他這才看清,原來從剛剛開始便被艾米莉緊緊攥在手心之內的,竟是一枚銀色的指環。

一瞬間,看著那幾近哀求的眼神,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的敲打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只覺得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沉默著,僅僅是片刻以後,伊凡最終還是伸出了手,從對方顫抖著的手心裡取過了那枚平平無奇的指環。

畢竟,抱著遺憾獨自被人遺忘在這種地方,在伊凡看來似乎沒有什麼是比這樣更加殘忍的了,即便是對這傢伙來說。

片刻,他提起手中那柄略顯沉重的長劍,再次看向了對方那正愈發黯淡的瞳孔,僅僅是一分不到的時間,她那原本白淨的面板上已然出現了部分壞死,浮現出了駭人的血斑,且依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迅速擴散。

而艾米莉,則平靜的好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那般,只是痴痴的看著頭頂那片低矮的灰暗天空。

最終,當鋒利的長劍毫無阻礙的刺入了那具本就虛弱的身軀,一切似乎都已然宣告了結束,浮現在艾米莉身上的詛咒刻印消失了,連帶著一同快速消失的是一條飽受折磨的可憐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