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塊前往體育館,天然地和她保持著一米多的距離。她一直在低頭看手機,一路上都沒說話,有些尷尬。我斜看過去……

她齊垂微卷的薄劉海,連同落在白淨校服衣領上的長髮梢,被掠過走廊的微風精心吹散;臉上偶爾露出,從小小的螢幕裡見到了奇聞趣事的喜樂神情——總有一瞬,酒窩,皓齒,長睫毛是同時出現的——

啊,哪有人低頭玩手機,都能玩得這麼好看的……

林蔭小道直走。幾分鐘後,來到了體育館。

這裡,同時也是我們城鎮裡最大的體育館。即便平時不對外開放,但只要一到放學時間,就會被各年級的學生佔滿。印象裡這些趕著來佔場的人,可比一到飯點就飛奔飯堂打飯的寄宿生還要快。不過發現今天來館的人,居然只有平時的三分一不到,真是少見。幸好旁邊還有老楊他們幾個人在打球,分散了些注意力,緩解了我和張琪間的尷尬。

我隨便找了個塊地,放下東西。

分了張琪一具掃把。她看了看我,接過,一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

第一次的肢體接觸,沒有任何根據,但居然讓我聯想到了日式拉麵裡的溏心蛋——瞬時,我心中癲狂的小鹿立刻就飛撞起來。我想強裝鎮定,當作無事發生——

啊,可這鹿都快把我心門給撞流血了……!不行,都尬一路了,得破個冰吧。

之後,我憋出一句:“哎呀,看了一眼還算乾淨哈,只是地面有點塵。”

張琪延遲了好一會,“啊,是啊……”

我意識到剛那句好像不太行,趕緊補充一句現在最流行的話題:“你說,我們體育館這麼大,要是世界末日真來了,這會不會被當做避難所呢。”

她哈哈兩聲,“看不出來,你想象力還挺豐富啊。”

這情形——媽的,我真想原地汽化!不對……人是固體還是液體?我應該是昇華?不對……混合物應該……啊,反正就是想消失就對了!

好在沒過兩分鐘,張琪拖著掃帚,側過來主動搭理我:“最近我在做表……上面好像有你的名字?”

她還不知道,我是專程彈給她聽才報的節目吧。我略帶苦笑:“是啊,我初中學過吉他,之後又棄了,這次撿回來,是想這次校慶能好好玩呢。”

“喔……其實,我有件事想問你。”

我站直,“你說。”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你為什麼要扎郭俊文的輪胎啊?”

“——啊!?”

“他那天推著車,過來跟我說了,看上去挺鬱悶的。怎麼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我沒幹,真不是我。——我可以發誓。”

“你發誓?”

“我發誓。如果是我,如果是我乾的……我不得好死!”

“呀,你別。那…那他為什麼那天這麼跟我說啊,還說你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他放屁——!你可以問周旭,周旭可以證明。這事我就幹過一次!而且只放了他的氣,哪有扎他的胎啊。”

“哦,你放他氣了啊。”

“嗯……”

“——沒事,那我懂了,那肯定他自己放學的時候,扎自己的輪胎,還把座包收了,然後藉機冤枉說是你乾的。”

“很有可能啊!——你居然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