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待詔,現身罷!”

在王玄策這個醉漢說出來那樣的一句話之後,漆黑的房間裡頭忽然“嘭”一聲悶響,隨後安放在四周的燭臺便被全數點燃。如此,這房間裡頭才算是得了些許的亮光。

而當這從四周搖曳升起的燭光蔓延到了房間中間的茶桌上時,一個身著在西域常見的粟特胡商衣袍的青年人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前。

這個青年人斜睨著桌上那空空如也的茶具,開口陰陽怪氣道:“我說王副帥,咱大唐好歹也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啊……

這燈也不點上,這茶也不準備,你這居然也好意思讓我現身?”

“哎呦呦……”粟特胡商話音剛落,不久前還四仰八叉地躺在臥榻之上呼呼大睡的王玄策忽然就一骨碌地坐了起來,絲毫沒有方才那種神志不清的樣子。

不過這位不知道為了什麼突然酒醒了的王玄策原本還打算開口說話,不過當他看見坐在桌前那人的衣著樣貌之後卻直接愣在了當場。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訥訥地從他那張著嘴的聲音繼續說道:“蘇待詔,你這般打扮可真是著實讓我駭了一大跳啊!”

“嘿!”這個青年胡商忽然伸出兩隻手來在臉上一陣揉搓,結果他的這張麵皮就好像在那些陶土匠人揉捏陶土一般扭曲變形,甚至最後還被他抓下了一大塊!

不過當這個青年胡商將這一切都做完了之後,他的那張臉與之前相比已經大為不同了,眉目清雅、面如冠玉,正是大唐的玄言待詔、快哉營都統蘇辰。

“行了行了。”蘇辰開口揶揄著王玄策的話,“堂堂不良人的二把手,居然還會對這種易容大驚小怪麼?”

“哎——”王玄策說話間雙手在褥子上一撐,整個人一下子就躥上了半空之中同時就是一個前空翻,最後穩穩當當地一屁股坐在了蘇辰對面的那張椅子上。

“蘇待詔,我記得朝堂上的貴人可都是說你能言善道的啊……可你今日怎麼又把話給說死了啊?”

“能言善道……”蘇辰將手上的茶盞在桌子上敲擊作響,“副帥確定朝中的那群高高在上之輩說的是這四個字而不是‘油嘴滑舌’麼?”

“……我說蘇待詔啊,咱如今好說也是皇帝陛下派來出使高昌國的使團正使,像‘副帥’這等見不得人的稱謂還是沒有不要掛在嘴上的好……”

“嘖!”蘇辰嘬著牙花子繼續陰陽怪氣道,“我說王副帥,我怎麼覺著在咱皇帝老咳……咱陛下心裡頭,你這見不得人的稱謂才是最正經也是最頂用的罷——”

“啊那什麼,”王玄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蘇待詔你今天這麼冒險來我,不會就是為了專程來戲耍我的罷?”

“少廢話!”

一聽王玄策如此說道,蘇辰忽然一改之前的玩笑神情,把臉一板道:“我這是為什麼來的你自己心下會沒數麼?”

“嗐!”王玄策眨了眨眼睛,“這可真是……”這位大唐不良人實際上的管理者原本還想說上幾句玩笑。

可是眼看著蘇辰那一臉嚴肅的表情,他最終也還是換上了一種相對來說更加正經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