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文泰的這一笑可真是甚麼體面都顧不上了。他直接捂著肚子,笑出了眼淚也笑彎了腰。

高昌之主那爽朗到甚至放肆的笑聲打破了牆壁的間隔,遠遠地傳了出去。這也就順理成章地引起了門外衛士們的注意。

書房的大門,一眾侍衛在麴智盛踏進去的時候便已然按照王上先前的吩咐給關上了——很明顯,高昌王顯然是沒有將自己與太子之間的談話流傳出去的打算。

至少目前來說是沒有的。

不過這可不代表門外的衛士們會不感興趣。而就在他們一邊保持著站崗的形象一邊不露痕跡地豎起耳朵聽著的時候,麴文泰那笑到猖狂的聲音清晰無比地穿過大門傳了出來。

這一下子可把門外的衛士們都聽得面面相覷。一個說:“不是,王上和太子殿下不是說經常許久都不見上一面止要見面就要爭吵的麼?

這……這怎麼完全不像是那麼一回事啊?”

另一個也跟著附和道:“還真是……我可是許久都未曾聽見咱王上笑得這般痛快過了。”

“嗯……”就在一眾衛士你一眼我一語討論得火熱的時候,也同他們一起在書房那扇被關上了的大門外頭候著的古魯斯忽然就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畢竟是曾經波斯帝國的權臣,即便此時的古魯斯已經漸漸有了一眾不聞世事打算安心養老的念頭了,但他這一嗓子出來,還是讓這一眾衛士都知趣地閉上了嘴。

而在書房當中,膝蓋摔得生疼的麴智盛這才發現地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多出了一枚食指指甲蓋大小的鐵彈子。

他將此物捏在指尖端詳了一下忽然心念一動地將其往自己那被打倒的手腕上一放,發現其位置大致能與自己腕子上的紅腫對的上。

這個時候,麴智盛已經明白,方才就是這個小鐵彈子將自己的親爹從自己的刀鋒之下給救了出來。

“怎麼樣?”麴文泰笑著在自家兒子面前顯擺道,“我這小物件可還有用?”

“這……”麴智盛忽然又有了一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

“怎麼,輸不起啊?”此刻的麴智盛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老小孩。只見他正笑著對自己的兒子持續陰陽怪氣道:“不會罷不會罷,你眼下不會還覺得遺憾罷……”

“不是……”麴智盛發現自己的心情似乎還是沒從那一刀的驚險當中恢復過來,一顆心正兀自“撲通撲通”地狂跳不已,簡直帶著他的整個腔子……不,是他的渾身上下都在震動。

這位一向最是講究舉止儀態的王太子此刻卻真的就如同一個賭坊裡頭賭輸了卻想著賴賬的老賭狗一般索性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結果麴智盛的屁股才剛一接觸到地面的時候,他便如同一個在水底掙扎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把腦袋仰到水面上的溺水之人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直到這個時候,麴智盛才發現自己後背的衣物已經徹底讓自己的冷汗給浸透了。

看著自己兒子的這副狼狽模樣,麴文泰忽然開口道:“你一向是愛聽儒學,而你母后則是愛念佛經……可是問題來了,如果當真有人揮著刀衝你看來的時候,你又能這麼辦呢?

那些所謂的聖賢道理、諸天神佛當真會來救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