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耳中聽見自己的老師提起宮裡的那一位,麴智盛心中的煩悶便更加嚴重了。

但他還是進一步為自己爭取道:“阿史那家交與父王的差事我等已然辦妥了,那突厥設官的首級早在三日前便已經快馬加鞭地送到父王御前了。

此刻的父王應當在宮中設宴款待突厥可汗的吐屯官才是要緊事,我這個不孝子眼下還是莫要進去叨擾為妙。”

不得不說,麴智盛的這幾句話雖說是他為自己不想進城而想出來的辯解,但卻又的的確確是出自真情實感,因此說到最後,他倒還真說得上是走了心了。

而龍格卻一直都在靜靜地看著麴智盛那上下兩片嘴皮子在不斷地開合,始終不發一語,等到麴智盛的嘴巴徹底閉上之後這才淡淡地說道:“殿下可說完了麼?”

“說完了。”麴智盛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本能地縮了一下脖子。此時此刻,這位高昌國的王太子在龍格面前卻好像是一個犯了錯被夫子抓了現行的孩子一般,恐懼而忐忑。

不過也無怪乎這位王太子會害怕。其實身為一個老江湖,龍格自然是對麴智盛心裡頭的那一點點小久久知道得是一清二楚。

其實眼前這一出對於麴智盛而言早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一路上,麴智盛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藉故延緩了整支高昌重騎兵隊伍的行程了,只是每一次的理由都有所不同罷了。

原先龍格會說,此番出征是要帶回那叛逃可汗之人的首級,可不是遊山玩水,路上的行程可不能由著性子來定。

結果麴智盛便當即分撥了一般的騎兵出來命他們護送著那一個裝著叛逃設官首級的匣子先行返回高昌。

後來龍格又說,麴智盛此番出征可將高昌大半的重甲騎兵都給帶出來了,若是在外頭耽擱得太久,恐怕對高昌不是一件好事。

結果麴智盛當即又從剩下的那一半騎兵裡頭又調撥了四分之三出來,命他們速速返回高昌加固王城的守備。

現如今,麴智盛就這麼帶著所剩寥寥的重甲騎兵磨磨蹭蹭地逡巡於王城的大門之前,龍格自然是明白,今天這位王子殿下肯定又是要找一番說辭不進城去的。

身為宮中的侍衛長,同時又是眼前這位王子殿下的師父,龍格原本還想著再開口好生勸勸他這位性子執拗的弟子。可是他忽然將已經湧到嘴邊來的話語給全數咽回到了肚子裡頭。

因為在他與麴智盛面前五十步左右的那道王城大門處忽然響起了一陣令人胸腔發震的號角聲。

下一個瞬間,二人的眼前塵土飛揚。

原本城門口排著隊等待進城的百姓已經正在驗看路引過所的門卒全都在聽見了動靜之後

在一陣馬蹄踏地聲當中,兩列十八名身著玄色重甲外披猩紅斗篷的騎兵如同兩道奔雷一般從城門電射而出。

這兩對人馬甫一出門便朝著兩邊整齊排開。

麴智盛盯著這些騎手斗篷上那用金絲繡成的“麴”字,雙眉緊緊地絞在了一起。

他明白,這是父王的“王駕重騎”到了。

這一十八起乃是又龍格一手訓練出來,專門負責衛戍高昌王的好手,他們每一個在接受龍格的特訓之前。

那可都已經是高昌各路大軍當中名列前茅的驍勇好手,在經歷了龍格近半年的特訓之後,他們每一個人不敢說是有了能在千軍萬馬中直取上將首級的勇武。

但至少,有這十八騎在側,西域各方勢力要想對高昌王本人下手那估計都要先掂量一番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