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胖頭魚

失魂落魄，卻不瘋癲。

步履輕巧，卻愁腸百結。

她坐下寫詩，寫著寫著眼淚一滴一滴流了下來，砸在紙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她突然看向落在河水裡的花瓣沉思，然後紅著眼睛慢慢走上前，慢慢撫摸溼透了的花瓣。

花瓣瞬間被水沖走，無論如何也留不住，就連還沒來得及落入水中的花瓣也根本來不及救下。

她想到自己寄人籬下，被迫捲入家族紛爭，不管是多麼如履薄冰，都會有人不友善，都會每天心力交瘁，而這種日子，不知道還要過多久。

於是林汝雪的眼淚默默無聲卻再也止不住。

整個片場都靜悄悄的，全都跟著李朝歌的節奏走，還有人也跟著紅了眼眶，曉冰抱著毯子使勁兒忍眼淚。

場記向平悠悠招手，讓她準備好入鏡。

薛邦媛來尋林汝雪，遠遠見她一個人，本想拉她回去，卻被她這悲傷的樣子給看難受，受到她感染，也哭了起來。

薛邦媛在林汝雪之後入住賈家，她出身世家大族，和賈燁本事門當戶對，姻親關係也名正言順，可是如今來了個林汝雪。

賈燁滿心滿眼都是林汝雪，就連她自己也一直欽佩林汝雪，對她傾眼有加。

這使得薛邦媛對林汝雪的感情很是複雜。

此刻看到這落花傷感，匆匆挽留殘花卻不得，由此傷心哭泣，低聲吟詞的林汝雪，竟也跟著留下了眼淚。

一切都很順利，李朝歌的情緒差不多到了末尾，鏡頭也取得讓許襄心滿意足，就等從她的角度過度過去來拍攝薛邦媛了。

誰知這平悠悠壓根哭不出來。

和李朝歌一比，她這塊兒就太拙劣了。

許襄要她不要急，說可以等，說了兩次後，就皺眉了。

因為平悠悠屬實不行。

“你就讓人家蹲那裡陪你凍著？平悠悠，你不是故意的吧？”許襄問道。

“導演，我可以開始了。這次可以了。”平悠悠滴完眼藥水，平靜說道。

“你最好是。”許襄一揮手，場記打板，李朝歌重新蹲回去。

平悠悠抱著樹幹，憂愁看向李朝歌，突然就開始乾哭，末了嚎出了聲，眼藥水還沒有流下來的時候，許襄就給她叫停了。

“平悠悠，林汝雪死了是嗎？你等著吃席是不是？吃完席和賈燁洞房是不是？你問問人家賈燁願意嗎？”許襄面無表情問道。

莊開敏在一旁臉色也不太好：“平悠悠，你就抱著樹幹，流一兩滴眼淚，也別長鏡頭了，把鏡頭直接從薛邦媛臉上拉近到林汝雪臉上，行不行？”

“臭老東西，來做我的劇的主了是不是？要不你拍？”許襄一本子拍莊開敏腦袋上，毫不留情。

“好好好行行行當我沒說當我沒說。”莊開敏自知理虧捱了一下也不抱怨，受氣包一樣閉嘴。

“都是帶資進組，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啊？有人拿著十塊錢進來個費麗雯，有人拿著兩塊錢進來個胖頭魚，我還得怎麼拍啊？

“好嘛，真來個胖頭魚，還能燉湯給林汝雪和賈燁喝一喝，你看給人家凍得，一個蹲著流眼淚都滴水成冰了，一個大老遠涼亭等你都凍成冰塊了，問題是人都凍成這樣還能保持著戲感！

“不是我捧一踩一，薛邦媛，薛邦媛，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姜連赫老師咋想的薛邦媛和賈燁最後在一起了，賈燁是個什麼瞎子啊不林汝雪要你？

“你那個委屈的樣子，帶進戲裡行不行？帶不進戲裡就收一收別惹人嫌行不行？”

許襄什麼也不帶怕的，內裡的話也提了，和機關槍一樣噠噠噠朝平悠悠使。

平悠悠的眼淚輕易就掉下來了，哭得很是委屈。

經紀人不敢上前，莊開敏蹲一旁抽菸不敢說話怕許襄爆炸，虞爾謙看得不忍心，就小聲對許襄說了句什麼。

“丟人丟人，就想著她丟人，那她拍戲越拍越漏油怎麼不覺得丟人？她讓全組的人跟著她受罪受凍怎麼不覺得丟人？麻雀非找鳳凰的碴怎麼不覺得丟人？”許襄把虞爾謙懟回去了，“平悠悠就這樣，眼淚別擦，回去你的機位，全組陪你醞釀陪你拍！”

許襄太嚇人了，平悠悠照著他說的話確實比原來用的時間少了，個把小時後，這場一結束，經紀人就趕緊上前用羽絨服擁著抽抽搭搭的她趕緊進屋吹空調去了。

李朝歌披著毯子和羽絨服去許襄旁邊看監視器，相關人員都在看，氣氛很嚴肅，突然她打了一個打噴嚏，旁邊的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