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了,愚人,那是一切的開始!”

前方黑暗虛無之境中閃耀的塔羅牌下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紅豔豔頭髮,髭毛乍鬼,金色唇釉,金色唇釘,另一個是披肩發,戴墨鏡,左臂是銀色的機械體,他們兩個肩並肩站著,神情如出一轍。

當我走近時,他們不約而同露出戒備的神色。

“傑克!不!”紅頭髮的男人大叫著。

我突然意識到他們其實看不到我,他們看到的是我身後的——我轉身。

傑克·威爾斯。

他站在那裡,一身體面的正裝,只是頭顱似乎發生了什麼奇怪的變異,一隻槍管從他一側的額角伸出。

草,是槍之魔人!

傑克就站在那裡,低聲說:“活下去,為了我……”

說完這句話,他高壯的身軀向前撲倒,血,大量的血從他體內流出來。

“傑克!”愚人在大叫著。

我盯著傑克的屍體,雖然知曉這一切是夢境,可依舊覺得渾身發冷。

嘿,你醒醒!

遠方那金色巨樹裡又一次慢慢走出一張女祭司牌。

牌下是個日本女人,穿著白色華服,端莊雍容。

“V,救救我。”

你誰?

“荒坂華子,我不相信你。”愚人牌下的紅毛男人指著穿白衣的女人。

等一下……她剛才叫那個男人為V?荒坂華子……荒坂三郎的女兒,荒坂帝國的公主,她認得一個叫V的傭兵?

眼前發生的一切我不能再簡單稱之為幻夢,在我尚算年輕的生命裡不曾有過這種體驗。雖然我不信神,也不對任何宗教感興趣,但我直覺現在目睹的是包含某種神秘啟示的預言畫面。

一張張大阿卡那牌,一個個人物,一個個地方,一條條道路,一個個結局和選擇在我面前呈現。

當這些東西在黑暗裡不斷浮現的時候,這場陰沉沉的預言夢境變得模糊而龐大起來。

我的記憶,我的邏輯,我的理性不能接受這樣龐大的資訊集合,不能理解這一系列時間線的波動,不能理喻這些來自異次元的知識。幻夢在這樣一幕幕的人物出場的過程裡被扭曲、我的視線開始模糊。

哪怕我是拼了命想要知曉事態的發展,可我完全無法理解夢進一步的發展勢態。愈是去追尋,愈叫我感覺一種極大的寒冷,冷風和雨不停吹刮,不停地帶走我的體溫,這時候我終於因為這種寒冷的痛苦感受到自己形體的存在。

現在我慢慢趴伏下去,蜷縮起來,不叫自己的體溫那麼快流失,彷彿一個冷水沐浴的狼狽的人,這種感覺真是叫人沮喪,叫人聯想到雨中無處可去的流浪狗,而在這座城裡,我從沒見過流浪狗,它們已經死絕了。

我感覺不妙啊。

黑暗裡突然閃出一團很亮的,彷彿藍色恆星一樣的光,溫暖又親切,我現在對夢裡發生的一切都淡然處之,只期望能不至於凍死,而那團明媚的光隱約像是一個小動物的形態,它一出現,黑暗就猛地退去,而我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一張世界牌上。

世界,那是旅程的開始,也是旅程的結束,或許意味著這場夢境的開始和結束,畢竟,這張牌一直就在我腳下,是我腳踏世界,目睹了夢裡的一切。

我不舒適,這場夢叫我醒來時有強烈的頭痛和作嘔感。

接下來的情況比我想象地更差,哪怕我現在是醒了,但依舊分不清夢與真實的區別,我的義眼彷彿出了故障,神經系統紊亂,大量記憶開始逐幀翻滾,行動不受控制,等我再緩過神來,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不遠處,傑克倚著樓道門和威爾斯太太打電話。

可我連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