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命似飄萍逐水流(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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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掌櫃,結賬吧。”景天睡得兩眼通紅,頭腦昏沉,只覺比睡前還要睏倦,還是強打精神。
這邊正結賬,忽然有人在背後叫他,是個男子,景天回頭看去,那人從樓梯上快步下來,走近了,在大堂的燈燭裡才看清楚,原來是白天見過面的蜀山棄徒徐長卿。
“道友,我們又見面了。”
“徐道友,原來是你。在下景天。”
二人見了面,分明沒有交情可言,倒似舊相識。
徐長卿在神劍鎮等待,等神劍門收徒,他還是不死心。景天卻是要從神劍門離開,去一個無人知曉他,無人尋得見他的地方。
景天已飲了酒,在此處沒有留戀,徐長卿孤夜驚惶,不欲在房中久留,於是他們相伴在街上走一走,散散步。
這正是個暮秋的夜晚,只是如今天星懸空,六氣紊亂,地脈淤塞,五靈不調,氣溫反倒比往常夏日還更高些,且是會愈來愈熱的。
今年或許不會下雪了。
街上空蕩蕩只他們兩個心事重重的閒人。
徐長卿說他自幼在蜀山長大,修道練功,被師門長輩教導要秉持正道,以斬奸除惡為己任。曾經蜀山是降妖除魔聞名,只是而今妖類與人類相處和諧,便不再以此為號,只論事蹟,不論出身。
景天就說,自己從小在渝州城長大。渝州城離蜀山並不遠,在當地,蜀山仙劍派的威名也是如雷貫耳。他雖是個當鋪夥計,但時常幻想仗劍四方,快馬逍遙的江湖生涯。
誰都有少年青澀的時候,那會兒覺得未來輕輕飄飄,似乎有許多可能,不論如何,顛顛倒倒,兜兜轉轉,即便吃些苦頭,經歷些磨難,最終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路。
只是那時候不知道,腳下的路能一日日走下去,如今到了盡頭了,前面沒有鋪好的青石板了,沒有礫石,沒有砂土,有的是萋萋荒草,漫漫無涯。
徐長卿還想接著走,卻是不得不停下,而景天走累了,只是想歇一歇。
他們在鎮子外一條清泉溪畔駐足。
“恕在下無禮,只是仍有一問。道友跫音沉重,氣息粗促,似乎是功力不濟?”
“是,我已經是個廢人了。”
“怎會如此?”徐長卿一時不敢相信。
“我與邪劍仙交手不敵,被他廢去了一身功力。而今連凝神內視的法門都不能持了。”
徐長卿蹙眉道:“人神先天而有靈,不因雜寰退轉,好比明珠,若是蒙塵,亦可擦拭如初。道友既非痴愚,又未重病,如何連凝神都做不到了?”
“我亦不知。”
“在下粗通醫術,不如為道友診斷一番?或可有所幫助。”
“有勞你了。”景天倒也不拒絕。
他找了河灘上一處平石坐下,徐長卿對面而坐,為他切脈問診。
“可有結果了。”
“道友之疾我已知悉。原來是七魄散亂。所謂三魂主命,七魄侍情,人之七魄如若離散,便會使得七情迷識,故而無法凝神內視。”
景天急切問道,“那可有應對之策?”
徐長卿默然。
見他這副神態,景天也就心知肚明,他站起身,面朝波色瀲灩的清泉溪,捧著木匣,一時無言。
“道友,七魄離散不僅會致使識神昏聵,長此以往,恐怕還會七情消解,終至無知無覺,雖不致死,亦彷彿行屍一般。”
景天慘然而笑,“是嗎?”他笑罷,又長嘆一聲,“也好,也好。”他並不回身,揮手道別,“徐道友,有緣再見了。”
“景兄弟。”
那人在河畔駐足。
“江湖路遠,保重。”
他沒有再說什麼,漸漸去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