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〇八章 錦繡心意難自明(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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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景天在盤古之心闖了彌天大禍,臨危之際又陷入昏厥,不省人事,可謂是淨幫倒忙,教一眾同門師長操碎了心,楚寒鏡見狀即著人把這惹禍精帶回神劍谷,羈入石牢,一面療傷,一面等候發落。
此時尚無人知曉,景天是遭遇了何等厄難。
九天玄女暗中施法喚起飛蓬精魄,而今他在昏暝之中,一體容納二心,正爭鬥不休。
景天隨身所攜照膽神劍震鳴不已,此劍與飛蓬心血相連,又是當初助他神魂破開輪迴封印之器,內藏一道天神精氣,正是天界群仙要用之作為後手,以防飛蓬轉世之身不聽調遣。
飛蓬精魄原本只是一道心念幻象,非實非虛,質性純陰,而今得了照膽泉魂相助,當即化假為真,真個能與景天爭奪軀體。
二心相持,如墜夢裡。
景天在夢中所見種種,正是所謂天界見聞,待他心氣沮喪之際,神魂動搖,而真身又被帶離盤古之心,不在琴心面前停留,九天玄女便趁機將飛蓬精魄喚出,一舉將他降伏,如今飛蓬挾他“下界”,實則已佔住體軀。待他被關進石牢,不多時便睜開眼來,神情姿態,已判若兩人。
神劍谷石牢乃是專為羈押門人弟子所設,凡違背門規,亂造殺孽之輩,皆要打入牢中等候三世幻境公審。景天此番是無心之過,然而畢竟險些叫神劍門數代群豪四百年心血付諸東流,若不關入牢中吃罰,恐怕難消眾怒。可憐他先前還振作精神,誓要做出一番功業,好爭取上青鸞峰悟劍,以求拯救龍葵之法,而今這般心思,皆付諸東流,景天本心又哀又怒,然而卻被飛蓬之魄牢牢壓制,好比五指山下伏心猿,如何也動彈不得。
此人不知不覺換了個心神,然神魂體魄皆無異狀,莫說是門中劍仙,事到如今,恐怕也唯有琴心莊夢蝶能窺得一二。
飛蓬自石牢中醒覺,一直默不作聲,有人送來食水就用,送藥問診也從善如流,一直安之若素的模樣,諸位同門問起他為何犯此大錯,也不言不語,大家只當他惹了潑天大禍,心神封閉,故而性情大變,於是多是嘆息幾聲便不再深究,卻未曾發現此人正暗中積蓄法力,破解石牢陣法。
這邊廂,楚寒鏡與琴心調伏盤古元靈,總算沒有真個鑄成大錯,旋即又得了門人飛劍傳信,說是追根溯源,已探得封神邪法最初是東海一帶開始流行,而當地妖法又是某個名號邪劍仙之人傳出,即墨仙人照壁亦是此人篡改。
此事當即引來十二萬般重視,楚寒鏡廣邀正道劍仙,窮盡四海五湖也要把邪劍仙緝拿伏誅。
邪劍仙倒也不愧為一代魔頭巨擘,絲毫不曾遮掩行蹤,一路在中土遊歷,攜門人弟子傳道授業,與各路豪傑交手鬥劍,因其見識超卓,道行精深,鬥劍千場更是從無一敗,因此履及中土不過短短數年,便闖出好大名聲。眾人得知他從東海而來,又自號邪劍仙,故贈他個蓬萊怪客的名頭。
待神劍門順著各路同道指引,尋到此人當面對質,這邪劍仙竟也毫不辯駁,大大方方便承認了,且是有恃無恐的模樣,他身旁的徒子徒孫個個耀武揚威,一面吹捧邪劍仙,一面又對正道群俠言語譏諷,鼓譟不休,好似漫天鴉啼。
楚寒鏡乃第二代神劍掌門,名揚天下五百年,天下莫有不從者,而這蓬萊怪客十年前尚且籍籍無名,休說是在偌大中土,便是海外群島、西極諸國,都不曾有聞聽過他的威風,這樣一個形貌老朽而道行精深之輩,許是多年潛修,一朝出世,欲圖顛覆人界正統。現有四方劍俠齊至,饒他是怎樣玄功蓋代,都難逃恢恢羅網。
“邪劍仙,你既已認罪,倒也省了口舌之爭,而今你若誠心悔改,自縛雙手,尚有一線生機,如若再行頑抗,今日便將你煉作劫灰!”楚寒鏡聲色俱厲,長袖中籠住一道青白劍虹,在她十指間穿梭跳動,暫且含而不發,真個要出手,便是雷霆一擊。
邪劍仙灑然笑道,“楚掌門不愧繼雲氏雙俠之後,天下第一劍仙,本尊確然不是你的對手,但你也莫想就這樣輕易叫本尊束手就擒。”
“左右是要做過一場,不必多言。”楚寒鏡冷笑道,將手從袖中抽出,便似從匣中取劍,素手捏訣,拇指與尾指挾住一道青玉光虹,長不過三尺,霎時間卻照徹河山,映得方圓百里,江水滿翠,人面皆霜。
此行不單神劍門率眾而來,更有巴蜀、江淮、齊魯、崑崙、西極、東海各地名門宿老,英傑才俊,可謂正道之精華齊至,定要把邪劍仙之夥上下一體擒捉,同時也是做個見證,倘再有暗中修習邪法,為禍一方者,當如此例。
邪劍仙目睹楚寒鏡手中那一道劍虹,面上又驚又懼,旋即大大讚嘆,“好氣勢!好威風的劍器呵!敢問這一著,可有什麼名頭?”
“吾修此劍七十年,起初是山間頑鐵一塊,百鍛成器,叫我摶煉出金英之氣,又耗費一甲子採納永珍萬氣融入劍胎,終得十二萬九千八百之數,以求太陽至真之意,可惜餘道力淺薄,未竟全功,此後十年,每日化去百道氣機,直至空幻無形,以求太陰至虛之意,然亦未能復現韓師絕藝。這一柄劍器,餘便稱為參商。”
群俠議論紛紛,都有些不明所以,也有道行高深、見識廣闊的老修士能猜出這劍器的深意。
邪劍仙頷首道,“自古參商二星此起彼伏,永不相見,楚門主言語過謙,閣下早已脫離窠臼,另開門戶,又何必拘泥過往?這參商劍,雖不能企及太陰太陽,但在少陰少陽之道上所得甚深,若本尊沒有猜錯,這劍器合該是一對,參劍商劍,一者出世,一者消隱。倘若閣下能真個叫兩劍共存……那六界之中,又有誰人能做閣下敵手?”
“算你見識廣博。”楚寒鏡輕拂手中參商劍,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這一柄劍器,便好似是她與楚碧痕,這其中寂寥難堪之處,就絕不止道行之玄妙,更有習劍者對人世紅塵的感慨,有情有義的劍法,比之刻板僵死的招式套路,更添神奇,因為一旦領悟出這樣的劍術,就代表此人已將全部的心神和熱情都灌注劍中,是一重全新的絕妙境界。
“能得楚掌門這樣招待,本尊三世有幸,可惜,今日你的對手卻不是我。”邪劍仙此人倒也乾脆,話一說完,立即招來一團畝許方圓的墨黑雲氣,將一眾門徒裹挾其中,直朝西北而去。
楚寒鏡吒了一聲“好膽!”,將掌中劍器擲出,當空似一道天裂般的白痕,從她手心直直連至遠處,迅若鴻影,剎那將黑雲裁作萬段,就有許多人驚叫著從雲裡落下,原是邪劍仙的那些徒子徒孫,本已化入黑氣中,仍舊被這一道窮盡八荒的劍氣尋摸至本體,封絕了一身經絡,修為盡去,隨即死魚一樣掉下來,恰被正道群俠一網打盡。
邪劍仙法力深厚,又兼道法神奇,倒是不曾被這絕世驚豔的參商劍斬了去,然亦受創,遙遙怒喝一聲:“好劍法!領教了!”這便舍了眾門徒,獨自化一道血光飛遁而去。
楚寒鏡本擬再追,忽而抬袖,打出一道雲籙,聚攏靈氣,幻化為一盞清淨宮燈,三彩燈焰跳動,倏忽沖霄而起。群俠順勢仰頭望,雲空之中,不知何時竟徘徊一條透光水蛇,其大不可目測,只見其首而不見尾,眼含大日,通體被陽光染得金毫燦爛,一發聲咆哮,方圓萬里為之震盪,旋即俯身下潛,直朝燈焰奔去。
“這般靈術!是何人施法?”眾人眼見水火交攻,料定聲勢驚人,紛紛施展手段護持周身。
水蛇繞火柱,夾纏間便有千萬雷霆迸發跳躍,這般聲勢駭得天地都失卻了顏色,一時間人皆不知所以,只覺勁風呼嘯,待強光彌散,眾人再看,場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紫衫女,一副苗疆打扮,面罩紫紗,瓔珞滿身,端的標緻風采,這女子憑虛而立,與楚寒鏡遙遙對峙,二人搭了一招,皆不曾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