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八十九章 十六玉樓洞真訣(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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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天在捲雲臺上,陽神劍主與太陰劍主交感,神意冥合,得以窺破混沌,鎖定妖界,其人掣金丸,高舉在天,攪動天下靈氣翻湧。
此劍丸乃太古星髓所鑄,質地極密,小小一枚便逾兆兆兆億斤的分量,威能極盛時,可壓垮六界,洞穿天星,如今為傳劍人以絕大本領煉作杯口大小的彈丸,交由雲天河御使,尋常拿在手中輕如瓷杯,稍加法力灌注便可重逾三山,其無止境焉,人力愈強,其質愈沉,究竟返還本來面貌,便真真是一顆太古星辰。
陽神劍主奮力谷催劍丸,此丸如混洞一般抽引崑崙靈氣,忽得爆射出一道金碧虹柱,直透混沌,如跨海金橋般接入妖界。
以少陰劍意之恆長,這一道虹柱當可維繫千年不墜,更兼有赤金劍丸作定海神珠,兩界通道便格外穩固,不通修行的凡俗之人也可踏虹穿界,如今應當是來去自如。
然則妖界以被妖主施以禁法結界分絕內外,好比是橋頭大門封死,此法甚烈,不可自行終止,倘若雲天河蠻力破去封禁,便會使那妖主橫遭反噬。當年瓊華一戰,妖界亦是元氣大傷,妖主嬋幽詐死偷襲,僥倖勝過瓊華二十四代掌門太清真人,自己也身受重創,多年未愈,加之強行佈下結界,實則已是日薄西山,勉力維繫妖界運作罷了。
說來柳夢璃是夢貘一族少主,那妖主嬋幽便是雲天河的岳母,他這個上門姑爺,怎麼好把丈母孃打傷?
這天下除卻韓菱紗這位太陰劍主百無禁忌,想要在六界內來去自如,大約還有一件寶物有此本領,便是那傳說中的翳影枝。翳影枝乃鬼界特產,歷來鬼卒穿越六界,勾魂拿魄,皆是倚仗此物。
據妖主嬋幽所說,欲取得翳影枝,便須進入鬼界,人界通往鬼界的道路不少,最簡單的一處便是在鬼城酆都借道,但翳影枝藏在鬼界深處的無常殿附近,想要抵達彼處,只能走不周山天柱。相傳大荒深處有不周之山,擎天立地,通幽冥之國。據體如何開啟通道,卻鮮有人知。
雲天河得了訊息,當即便要出發前往不周山,他已是思念心切,片刻不想同柳夢璃分別。而柳夢璃卻叫他不必這樣著忙,當務之急還是要救出身陷囹圄的慕容紫英,就處境而言,顯然是這位瓊華弟子更加慘痛。如今陽神劍主憑通天修為塑造虹柱,貫通兩界,這通道一時不會散去,又有結界封鎖,無需擔心外敵趁機闖入,是以大可安心。
柳夢璃再敘別情,又是眼淚漣漣,她心中又如何捨得下雲天河,而今相逢之速,叫人忽悲忽喜,情難自已。然則,柳夢璃身為妖界少主,終究要繼承大統,留在妖界引領夢貘一族,如她所說,是鳥兒入籠,欲飛不能,今後恐怕相見時少別時多,一念至此,各自悲涼。
雲天河是在這一天明白了一個道理,世上有許多許多的遺憾,都是迫不得已。他有舉世無敵的力量,有冠絕古今的劍理,卻不能叫世情為他一己之願而轉移。慕容紫英是必然會回到瓊華的,柳夢璃也必然回到妖界,將來的雲天河或許也必然回到青鸞峰。
韓菱紗道別柳夢璃,帶著雲天河的神念回返崑崙,見野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而瓊華門人在捲雲臺外不住張望。那頂上一道金碧虹柱斜指天際,跨虛定界,如應龍行空,此時節靈氣湧動狂風大作,虹柱映出霞彩萬條,更有一道彗星盤旋天穹彼端,光輝燦烈白晝可見,此誠仙家妙境,陽神劍主其人大能引無數修行者心境動搖,往後也是他大大揚威的日子。
“天河,你站起來。”
雲天河果然聽話站起來,他多數時候像個孩子,現在他很難過,“夢璃她,回了家,我應該高興的,可是,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就好少。”
韓菱紗說,“夢貘一族為了避難而逃到妖界,假如我們可以提供一個棲身之所,他們大可搬回人界的。”
雲天河喜笑顏開,“對哦!”
女飛賊無奈地搖搖頭,“笨蛋,真好哄啊。”她自然明白,讓夢貘一族搬入人界是一廂情願,且不說人妖成見比山還高,就是那妖界靈力充沛,是夢貘一族的寶地,平白讓他們遷走,恐怕是極不願的。只是她仍舊要這樣說,這樣雲天河就不會胡思亂想,終日懨懨。
慕容紫英身陷石牢,背後琵琶骨被鐵鉤穿刺,氣脈受禁,此人已是瓊華叛逆,負罪之身。任誰都知曉,他本不該遭此劫難,這是慕容紫英的選擇,活著,和爭一口氣裡,他永遠選擇後者。
那陽神劍主鬧出好大動靜,瓊華派終於一睹此君威勢。若他怪罪,憑如今的瓊華派,恐怕反掌便要化作劫灰,由不得他們人人自危。派中已有異議,要早些放慕容紫英出來,好平息那位大修士的雷霆之怒。懷朔真人四處奔走,拉攏親近同門,由他們再去勸說各自師長,陳清利害,最後聯合向掌門夙瑤請命。
“好啊,你們一個個,都要為那罪人開脫不成!正法長老,你來說,本座判決可否有差?”
正法長老起身陳言,“掌門判決並無任何錯漏,慕容紫英私自出走在先,與賊人暗通曲款,更是招引妖界降臨,論罪當視作叛逆論處,一律弟子長老見之皆可打殺,追回本門遺物,若非掌門宅心仁厚,留他在石牢反省,此時哪還有他的命在?”
“此言差矣!”話音未落便有不平之聲。
夙瑤見那出言之人,心裡一驚,“慎行長老有何異議?”
“依老夫之見,慕容紫英自幼在瓊華長大,為人正直,品行端正,又是宗煉看重的傳人,理應是我瓊華中興之主,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其所作所為,雖有出奇之處,但仍不違正道。況且那兩位年輕修士,顯然已和慕容紫英結下深厚情誼,是友非敵,更應當寬宏大量,讓慕容紫英請他們來門中做客,對我瓊華有益無害。”
此言既出,眾門人弟子中應聲不絕。
夙瑤面沉如水,斥道:“如此喧譁,成何體統!”
待眾人噤聲,掌門回駁慎行長老,“如今那二人強佔捲雲臺,又以妖法溝通妖界,時值十九週期臨近,本門弟子當枕戈待旦,以雪前辱,又豈是奴顏婢膝之徒!慕容紫英在此危急存亡時刻通敵叛門,本座身為一派掌教,秉公執正,安能容他繼續放肆?待妖界退去,本座再給他一個自辯的機會,看他有何話說。此事已決,爾等莫要再提。”
“夙瑤!你當真不怕那兩人把我瓊華道統夷滅嗎!”
夙瑤冷笑道:“凡我瓊華門人,有死之榮,無生之辱,倘若本座為我門招來禍端,便叫本座先死於他們劍下!”
話已至此,眾長老弟子勉強順服,各自離去,望著空蕩蕩的大殿,掌門鳳冠輕顫,慨然嘆氣:“眼見大禍臨頭,門內反生變故,世事變遷,叫人齒冷……滿座衣冠尤勝雪,竟無一人是知音!”
當天夜裡,慕容紫英在牢內用過飯菜,諸後輩弟子皆來看望,寬慰有加。至子夜,獨身寂坐,忽聽聞有女子輕笑,慕容紫英不覺展眉,面上依舊嚴肅,“韓姑娘,是你嗎?”
“好啊,小紫英,現在說話這麼冷漠了都,叫菱紗就好啦。”
紅衣的女飛賊憑空躍出,清寂苦寒的石牢內似有鮮花乍放,她一來,再黑的夜裡也明亮了。
慕容紫英如今一身修為被封,體軀受創,模樣頗有幾分慘痛,他倒是傲骨錚錚,端坐原地,恰似個閉關的世外老頭。韓菱紗站在他身旁上下打量,嘖嘖作聲,點評道:“啊呀,你要是再披頭散髮,臉上抹點黑泥,就特別像……”
“像什麼?”慕容紫英心情頗佳,竟一時口快回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