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六,鹿正康站在山半坡上,飛劍赤靨蛟在他袍袖間旋舞,紅光明滅,不過總是暗淡的時候多,頑耍一會兒,飛劍錚錚作響,這是抗議了。鹿正康無奈,只得把飛劍收好。

火克金,通常是這樣,金行法力是不適合運使火系飛劍的,甚至火屬的飛劍本就不是給劍仙們準備的,而是給那些練氣士們所用。

鹿正康已經推演出五行輪轉的精要,不過將法力轉化後去適應飛劍無疑是有些落入下乘的。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這中間轉一圈,頗為磨蹭。上乘的方法當然是激發法力的性質,金行法力直接接引西方白虎星宿法意,化出風力,風助火勢,如此就能以金行氣御使火系飛劍。

不過,鹿正康卻更青睞另一條路。

金行氣乃精粹之氣,有了形式,填充何種質料並無關係。

他向六師叔學了釀酒的方法,把自己一身的法力,全灌輸在地裡新種的小麥上,也不多,就半畝地,這些小麥枯死了一大半,活下來的部分,很快成熟,結出一粒粒鐵灰色的麥粒,大冬天,地上積著厚厚一層雪,麥稈卻頂出雪面,足有六尺高,同成年人都差不多了。

鹿正康把麥子採摘下來,數了數,總計三千七百二十一粒。這些麥粒幾乎就是鐵砂,完全沒可能發芽。他打算將這些砂子都釀出酒來,這也是造化神奇,化不可能為可能。

把這些麥粒用雷水浸泡脫皮,用玉髓乳在地心火脈上蒸制後晾涼,和上酒麴,放入陶壇中,開一凹坑,靜待發酵。

這段時間裡,鹿正康每日吐納的靈氣全用在溫養這個不過二尺之規的酒罈,一週後,他的形體肉眼可見瘦了一圈。

除此以外,他每日能呼叫的法力極少,騰雲駕霧的時候都搖搖晃晃。青寧子知道他是在修行,於是叫他安靜在登仙台閉關,每天託著搖搖欲墜的身子跑赤樓看物件,實在是大可不必。

他們互相也是會通訊的,不過頻率不高,三兩天一封信,而且主要是青寧子在發信,她還是比較忙碌的,鹿正康每天只是無所事事坐在田埂上抱著酒罈,同個懷胎九月的孕女似的。

青寧子在信中不無調侃得將他稱為負心人。

“……你倒是同我師哥往來更多些。”

“給你師哥寫信是為了旁敲側擊,每封信都在問你的近況。”

“那為何現在不發信了?”

“卿已是吾佳偶,不必再勞煩關心。”

青寧子生氣,一連十幾天都沒再給他發信。鹿正康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依舊抱著罈子坐在田邊,望著自己的農田。

今晚就是除夕夜,到時候會很熱鬧的,崑崙宮上下都會有宴席。登仙台裡三個小輩自行解決,上一輩的都會去主峰同祖師們吃飯,天上雲樓也各自擺了幾桌,後半夜,崑崙宮的中浪們會去同賓客互相道喜。整個過程,登仙台上三個快樂後浪完全是被忽略的。

這據說也是傳統。

因為這一代的三人,都沒有正式宣佈加入崑崙宮,從流程上,得在仙緣大會後,才算被修行界認可,這一點,哪怕是天下第一門派,也是要守規矩,同樣的,這也是一種榮譽。不是所有門派都有資格讓同道見禮收徒儀式的,青蓮劍宗這種新晉的道門就沒有這種待遇,而邪派們通常行事隱秘,並不如此做派,本次來仙緣大會的,主要也是一些名門正派和旁門散修,魔門子弟是不多的,他們要參加法會,只會在法會開始前壓著時間來。

倒不是說這些邪門歪道就真的這麼大架子,主要也是為了避嫌。正邪不兩立,這方天地賞善罰惡,所以魔道妖人四處晃是會沒由來被執行正義的。

什麼不用和邪門歪道講規矩,大家併肩子上什麼的,的確是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