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長葛春,道號長歌子,面貌樸實端莊,聲音是很磁性的低音炮。

老四餐霞子是個木訥而沒有什麼言語的人,只對鹿正康點點頭。與他相反,老五世軒子是個很靈俊的人,穿青色紗袍,身上有好聞的草木清香,良姜、薄荷、梔子花、杜松,讓鹿正康想起青寧子身上的松節油的氣味。

六師叔一身酒味,法號傾觴子,他是世上少有的以酒入道的修士,自創一門《豐碑釀澧典》,算得上天縱之才。

最後的七師叔是一具殭屍,沒有繼承生前法號,自稱悵骨哀,臉色青白,嘴唇紫黑,身材很高大,一頭銀髮披灑到腰間,雙手指甲都是漆黑的,他左手握著陶然子的手掌,這對古怪的父女看起來感情不錯。

與快樂道童陶然子一比較,鹿正康和玄遊子都像是快樂孤兒,說起來,鹿正康還得叫她二師姐呢。

現在是天蒼六十年的十月十一,離仙緣大會還有一個月,屆時天下同道都在,會再次舉辦收徒儀式,也就是帶著鹿正康認識認識寰宇英傑前輩,同天下宣告崑崙宮新添的弟子。就是不知道屆時鹿正康會不會多出一兩個師弟師妹,想來可能性是不大的。

掌門給鹿正康安排了住處,也就是一間破爛的茅草屋,據說是某位十一代祖師搭建的,而登仙台被用作居住區也就是從第十代開始,這房子的年紀得有兩三千年,也多虧殘留著祖師的道韻,這才始終沒有被風霜雨雪摧垮。然而房子的確是很老很老了,老得離譜都,兩三千年是個什麼概念,差不多是讓一個玩著智慧手機的現代人住進秦朝老屋,就十分詭異。

鹿正康住進去第一晚,剛把屋裡唯一的傢俱,一張石床擦乾淨,這邊,掌門帶著玄遊子與陶然子給他送溫暖。

一床棉被,一個瓷枕,一盞紅銅油燈,這就是部了,連換洗衣物,沐浴用品都沒得。

掌門就是來看看,兩手空空,見鹿正康挺能適應環境,點點頭也就走了,玄遊子把床上用品往鹿正康懷裡一塞,悠哉遊哉就跑到床邊坐好,小小的二師姐陶然子有樣學樣,輕輕跳起來,把油燈往鹿正康抱著的被子上一放,然後也跑到床上坐好。

鹿正康看著油燈在軟乎乎的棉被上顫抖,燈油略略波動,看著就很危險的樣子。他無奈道“大師兄二師姐,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多走兩步,把東西放床上多好,還偏偏先讓我轉一遍手。”

“這叫規矩!”玄遊子舒服地躺下來。

“這叫規矩哦!”陶然子也愜意地躺好。

鹿正康把被褥放在床尾,捻起油燈在床腳邊放好,這天黑了,室內也無燈燭,除了修道有成的玄遊子,剩下兩個還在築基的門外漢都看不太清楚。

玄遊子催促,“三師弟,你把燈點起來,莫讓你二師姐小眼昏花跌倒了。”

屋子裡地面的確也是坑坑窪窪,走起來也不安。

鹿正康依言點起油燈,用內氣把燈芯擦亮,燃燒的燈油發出清新的草木香氣,一點豆子大的光苗就照徹了室內。

三人都在床上躺好,把腿伸出來,陶然子還是個小孩,兩腿一晃一晃的。

彼此聊聊天,到子夜的時候,七師叔悵骨哀過來把陶然子接走,玄遊子也隨之告辭,室內只剩下鹿正康一人,油燈還亮著。

崑崙宮的第一夜,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