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姆斯基憂愁地嘆了一口氣,“呼——楠塔,我的楠塔。記憶彷彿是潮光,你想要追逐,卻從來無法真正接近。”

ra8輕笑著離開坐席,沒入房間深處的黑暗裡,與那裡隱約的後現代主義掛畫裝飾混成一塊斑斕的色彩,只有隱約的笑聲傳來,“記憶太遠,便成幻想。”

“卡耐基先生,先生,你還好嗎?”

卡姆斯基又一次驚醒過來,躺在一張舒適的皮沙發上。坐在桌對面的女人露出關切的神態,她衰老的臉龐有一種深邃的迷人味道,就像是,就像是……一顆胡桃核,油潤的胡桃,潤澤又芬芳。

“沒什麼,威莉絲夫人,我們說到哪兒了?”

對面的女人放鬆下來,又開始說話,卡姆斯基凝視著她的嘴唇,她塗抹的不是莊重的大紅,而是放肆的綰色,還有一層晶瑩的唇釉,發著光,就像是在溪流中俯身啜飲水晶的少女的唇瓣。她略略低頭盯著手裡的檔案,不停地小聲說話,嘴唇便快速翕動著,彷彿是一隻進食的齧齒動物毛茸茸的口吻,還有她淡淡的鼻音,彷彿在打呼嚕一樣。

“……您近期的心理報告顯示,您並沒有罹患分離性識別障礙,準確的說,是您的表演型人格過於活躍導致了您長期以來一系列的精神狀況。您自述最近出現記憶混亂、精神不集中的情況,我推薦您服用一些處方藥輔助睡眠,假如一段時間後情況依舊沒有消退,可以再來找我。”

卡姆斯基慢慢伸出右手,朝自己的心理諮詢師遞過手指,彷彿是創世紀裡的啟示。

威莉絲露出疑問的神情,“怎麼了卡耐基先生?”

“威莉絲夫人,請幫幫一個被痛苦折磨的人吧。”卡姆斯基做出哀愁的神態,眼睛卻遊離在威莉絲的手腕與腳踝左右。

她乾燥的面板沒有粗笨的毛孔,只是像一張曬得乾爽的透薄竹紙,一個紙皮的女人,高挑瘦挺,就像是被篾刀削得規整的長枝,還有一股丁香與蘭的香氣。

“您現在感到不適嗎?”

“沒錯,我真的好難受。威莉絲夫人,實話同您說吧,我見到你便有一種由衷的親切,您一定是可以託付信賴的真誠人。威莉絲,我最近感到自己的良心遭受極大的譴責,我決定向社會投放一筆慈善基金,可我的內心總有一種憂慮。”

威莉絲的目光柔和下來,“哦,您有一顆善良的心,還有聰明睿智的大腦,像您這樣的企業家才是這個社會真正需要的,我雖然不能幫您解決實際的問題,但如果您有心理上的不安,大可以告訴我。”

ra8在卡姆斯基的耳機裡傳出笑聲,“卡姆,我幫你搜集了這個女人的資料,老實說,你還是喜歡這種長姐型別的姑娘,可對方現在已經在和一個男友相處了。”

卡姆斯基對著威莉絲露出感動的笑容,“沒有什麼事情在結束前是不能改變的,我相信,有了您的幫助,我一定能走出內心的陰影。我想,我們需要換一個環境,談一談一些讓我感到由衷悲哀的事情,您方便嗎女士?”

“在這裡您的也是會得到最大的保護,我有自己的職業道德,不會洩露客戶的資訊。”

“但我不喜歡這裡的環境,太讓我感到難受了。”卡姆斯基聽著ra8一點點把眼前女人的檔案讀出來,尤其是一些關鍵的節點,“我有一個私人莊園,可以玩高爾夫,我喜歡一邊運動一邊傾訴,您覺得如何?”

七小時後,卡姆斯基在威莉絲耳邊呢喃,“請幫助我吧,讓我從痛苦裡解放出來。”

紙皮女人抖擻著,彷彿迎著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