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大開著,夜間的涼風讓棕色的薄薄簾子呼吸鼓縮,間或漏出一點難堪卑劣的夜空,遠處廣告招牌霓虹的冷光,讓我回想起寒假時在農區養殖湖面泛舟,暗灘上死去的秋刀魚腐爛鱗皮發的冰藍色閃澤,混在日頭下粼粼湖面中,不甚分明。

說起來,太爺爺在養老院還好嗎?他的老屋已經被另一個傢伙佔據,那傢伙名叫鄭奇律。油頭怪鄭奇律,他主動申請接班,他一個社信三級的人,還沒有老婆,提前養老,真是頹廢啊,我得抽空去罵他一頓。

媽媽問,“康康在想什麼?”我的母親,她穿著居家的休閒衣物,左手端著一杯奶茶,蒸騰的霧氣混淆了她的眉眼。

“我想咱們好久沒有這樣三個說說話了。盛盛穎穎出生後,大家都變忙了。”

父親雙手抱胸,只是微笑,他卸下外套,上身是一件襯衫,褲腿高高挽起,正舒舒服服泡著腳。母親溫聲說話,但並不抬頭看我,只是低頭擺弄手機,“兒子也長大了。對了,你在那邊,衣服什麼的,都不缺吧?”

“不缺,附近有一家列印店,我可以去那邊更新款式。”我只是笑,“老弟現在,還停機著嗎?”

父親說,“你不準去參加遊行,知不知道?”

“怎麼可能會有遊行嘛,國外才弄這個。”媽媽埋怨父親,“咱們沒事的,不過康康你也得小心,投降派不少的,你別和那些說話奇怪的同學一起勾搭聽到沒有?”

母親孫慧的語氣急促又嚴厲,連手機都放下了,我就問,“媽媽你是不是遇到過投降派啊?”

她就笑笑,讓小孩子別多問。

時代的浪潮啊,上輩子也不是沒感受過,只是沒想到在祖國繁榮的今天,依舊能親身體會這樣的變動。

投影儀的光線暗淡下去,我一愣,出故障了嗎?

和父母的一通家電還未結束,就戛然而止。

臥室裡陷入徹底的黑暗,只要窗簾鼓動時漏進來一些燥鬱的燈火。又是一個陰沉沉的夜晚,沒有星月。

我去拍了拍投影儀,沒想到居然有效,彈出來的投影是一張焦急的顏文字。

“(>人<;)康康同學,您能救救我嗎?”熟悉的聲音,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老弟,是你?你怎麼了?”

“我正在用機體備用磁碟和您對話,時間不多,請救救我的主體核心。”

“你在哪?”

投影儀顯示出一張地圖,是在鎮江區的一個檢修站,離我有二百公里。

我穿好衣服,把通話轉入手機,通知浮土德調出附近監控網點,背上筆記本,翻窗離開。

忘了說,其實我是站親和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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