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行走的都是雙面人,唯有獨處時才敢露出一點本質。——鹿正康

我沒想到蘇湘離私下裡的生活是這個模樣的。

當我進門的時候,前來迎接的是百羊洋真,它獨屬於蘇湘離,她家裡另有兩個機器人,是蘇蘇爸媽的。

真是有錢,我又得感慨一下,不感慨這一句彷彿就對不起家裡的老弟,說起來我一直沒給他買新的機型,也不是說捨不得這區區兩萬塊,而是機器人很耐用,一直都沒壞,舊點便舊點,犯不著買新的。

嗐,這節約精神真是可嘉,我得誇誇自己。

進了蘇家的門,在玄關換了一雙粉色的棉拖鞋,女孩的足掌我都熟悉,但真正支配起來還是覺得彆扭,細嫩的面板生怕受傷了,我還是懷念自己那副厚重的皮囊,哪怕拇趾撞到桌腳,碎的也一定是桌子。

這個時間,蘇湘離家裡面居然在開聚會,高矮胖瘦,男女俱全的中年人們圍住一張桌子,穿過人與人的縫隙,我遠遠地看見桌面上菜品琳琅滿目,每個我見了都饞。

有人發現我進門,馬上仰著脖子喊道:“楊蓴,你女兒回來了,來,湘離過來一起吃點兒。”

廚房裡走出一個盤著高高發髻的女人,端著菜碟,她神采奕奕,一看就是熱情好客的人家。

這位正是蘇湘離的母親。當初在小學的辦公室裡見過她的。

看到她的臉龐,我心底裡就湧出很複雜的情感,我用蘇湘離貧弱的大腦分析了一下這些堵在我胸膛的鬱氣。

厭惡,蘇湘離討厭她母親,這我知道;親暱,母女倆是冤家不錯,可還是喜歡彼此的;緊張,哦,我看到自己岳母肯定緊張,還有什麼?應該沒有了。

楊蓴,她把手裡的菜碟放在桌上,轉過頭來對我招招手,“來吃飯。”

嘿嘿,就等你這句話呢,我心裡迫不及待,那些濃郁複雜的氨基酸和醇類物質釋放風味因子飄在空氣裡,勾得我肚子裡饞蟲都飄起來了。

我施施然入座,樂呵地向周圍的中年男女們問好,年紀大的就叫叔叔阿姨,年輕的就叫哥哥姐姐,還鬧出不小笑話呢,有些人說自己是哥哥,但我叫他伯伯,有些呢,說自己是嬸嬸,但我叫她姐姐。

都是母親的好友,桕春食記協會的成員,一群美食愛好者,今天只是例行的美食品鑑會。

專業老饕們的餐桌上混進來我這麼一個愣頭青,大家都樂不可支。

“湘離今天怎麼這麼開心啊?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有個清瘦的鬍鬚男打趣。

我大大方方地點頭,“對啊。”

所有人:!

楊蓴女士原先含笑的臉馬上就陰沉了,就好像被人刷了一層黑漆似的,“我不是不叫你早戀嗎!是誰?說出來!”

她一說話,原本快活的餐桌馬上冷場,有人趕緊站起來勸,“湘離都這麼大了,你別管她,湘離啊,沒事,聽阿姨的,你該談戀愛就談著,你媽要揍你就來找我。”

楊蓴瞪眼,“你別多嘴,小孩子現在不管教,以後更加難管了。”

我嘖了一聲,不出所料,老女人就是管得嚴,但誰叫她是我岳母呢,我得安撫她,“哈哈哈,開玩笑的啦,你們當真了?”

“嗐!”眾人長出一口氣。

小孩子在餐桌上總是最受照顧,各路大人紛紛給我夾菜,他們身為美食評論家,還附帶講解的,從菜品的口感、食材、來歷、背景到他們對楊蓴製作手法的猜測。

他們的話我沒怎麼聽進去,但卻基本能完整複述一遍。

蘇湘離的軀殼我完整地繼承了,包括她的智力,比我那個升級後的原裝貨差一些,但也算天賦異稟,至少記憶力就挺不錯。

吃飽喝足,我端起碗筷走進廚房,放進洗碗機裡。這是餐桌禮儀,但顯然往常蘇湘離是不遵守這些東西的,因為有人問你去做什麼,還能做什麼?刷碗咯。

廚房很大,儀器很全,冰箱冰櫃一應俱全,我摸了摸肚皮,手感空落落的,往常我自己吃飽了後摸肚子是很堅實的,腹肌繃緊,就像一塊板,而蘇湘離的腰肢纖細,放個手掌上去,只能很拘謹地揉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