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康從考場出來。

中考的最後一門是外語,他一小時答完,然後監考老師不讓提前交卷,哪怕交卷了也只能在休息室待著,所以他百無聊賴地在考場傻坐了一個半小時,中途還睡了一覺。

一個考場兩名監考老師,都是從別的學校來的,一前一後,還有監控攝像對著每個人。

鹿正康考完英語後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雖然位置在最後一排,可那大馬金刀的模樣彷彿是坐在梁山聚義廳的頭把交椅上。教室後方的監考老師時不時就來他桌前站一會兒,看樣子是把他當作是自暴自棄的學渣了。

教室前方的那個男老師臉色很臭,說話語氣又很重,在講臺上站得標直,像個儒雅隨和的死人一樣瞪著眼睛,不少同學都被他嚇壞了,以至於有些心神不定。

鹿正康寫完了卷子就一直盯著他,那傢伙被死亡凝視看得皺起眉,渾身不自在,雙方僵持了一會兒,他默默走到了教室後面換班。

鹿正康沒怕過誰,那個傢伙走到教室後面,恰好鹿某人也是最後一排,直接就扭過頭接著瞪。

一場考試結束,儒雅隨和的監考老師瘋了,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收卷,惡狠狠地睨了鹿正康一眼,但終究沒敢說什麼。

鹿正康大搖大擺地往車站走,半路遇到寧湖F4的幾個小夥伴,周平也在裡面,少年們笑得舒暢,紛紛喊著解脫咯,見到全校第一鹿某人,一齊聚攏過來,張英軒還惺惺作態地感慨一下這回外語閱讀甚是怪異,這孫子誰不知道他俄語已經是頂呱呱,從來是滿分未曾失手。

張英軒一開口,大家都紛紛叫嚷起來,一個說語文古言詩詞要吾命也,一個說一看到數學題腦子就遞迴到tan90°,什麼歷史政治,昏頭轉向,什麼工程地理,滿眼淒涼,更不必說理化生這仨考生墳場,一時間嗚呼哀哉,惹得周圍眾人也紛紛搖頭嘆氣。

天真的學渣們湊到寧湖F4邊上,一塊兒討論考題。

“什麼!數學填空最後一題要開根號?”

“什麼!物理最後一道還得算磁通量?”

“你說這題目我怎麼沒聽說過,哦,選擇最後一道題啊,那沒事了。”

周平在人群邊緣默不作聲,看著那些前赴後繼來訴苦的菜弟弟們,居心叵測的寧湖F4混在他們中間一點也不違和,恐怕那些傢伙以為所有人都發揮失常了吧?

殊不知,人群裡有一半都是內鬼。

嘖,這一群,裝逼郎。

周平回憶臨考前的這兩個月,寧湖F4每天威逼著他學習,雖然他嘴上說不要,可心裡著實是感激的。

或許正是這樣一群熱情、純善、正直的少年,才是真正的祖國未來吧。

就像老師們常說的:一群冉冉升起的,上午八九點的太陽。

想來我也得如他們一樣,發光發熱,不求做出什麼大的貢獻,要褪去身上冷氣,似周樹人先生所說的,只是向上走,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

這光和熱對現在人來說,不是別的,正是快樂。

誠然世上確實無永恆的快樂,這樣美好的情感是不會消失的,周平心裡產生了強烈的創作慾望,他想要在浮萍野草的日子裡,記錄下那些暢意抒懷的瞬間,不是以文字,不是以相機,他要做一個遊戲製作人。

心裡有了目標,這位死氣沉沉的少年總算放下胸中塊壘,再看周圍一切,分明還是熟悉的模樣,可竟然有截然不同的觀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