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託莉涅受到冬堡人的影響,同樣對法師略有戒懼之心,不過她不會對鹿正康的想法說三道四。

一路慢慢走,聊聊天,鹿正康從託莉涅口中也知曉了許多獨孤城的城市生態。作為天際首府,政治中心,哪裡並不如雪漫城繁華,但格外有生氣,在城市裡能看到兩類軍人,一類是帝國的駐防軍,一類是領地衛兵,從衣著和紋飾上就能看出不同來。

城市著名的建築有藍色宮殿,詩人學院,還有陰鬱堡。藍宮裡住著天際的至高王和王后。這個至高王是由各領地領主集結的大議會決出的,然而因為帝國在天際的勢力主要就安置在獨孤城,於是至高王也常常以獨孤城領主擔任,算是一個潛規則了。

獨孤城的下水道是一個複雜的系統,內部空間寬闊,據說藏匿了很多見不得人的黑暗。衛兵們總是奉勸居民不要因為好奇而鑽入地下管道,而他們自己也很少會進入其中。那裡的環境同裂谷城地下的鼠道有得一拼。只是不那麼出名,不是城裡常住的居民,基本不會聽說有這樣個地方。

“美食家,你有想過以後去做什麼嗎?”

“有。”

“能說說嗎?”託莉涅與約納斯同時豎起耳朵,眼神卻裝作不在意地四處遊走。

“探索知識,做一些輕鬆的工作,遊歷天際……”

“真讓人嚮往!偉大的夢想。”託莉涅讚歎道。

“這是偉大嗎?”

“這是浪漫!”約納斯大喊。

鹿正康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他想要做的當然不止這些。只是他不會將一些超乎常人理解的話當眾說出來而已,除了驚世駭俗,沒有什麼意義。

來到海岸,站在這個角度朝西北望去,法師學院的高牆如山威嚴,其下的孤島如倒立的圓臺,直讓人感到心驚膽戰,生怕島錐斷碎,偌大城堡落入海底。

“當年的大塌陷,突如其來,原本學院是在地面上的,你朝北看,那些破碎的島嶼,它們曾經也都是陸地,如今只有沙石殘留了。”託莉涅說起這段恐怖的往事時,語氣輕鬆,人對傷痛的記憶是會減淡的,更不要說是傳承下來的傷痛。有人責備學院,認定他們是兇手,那麼便會傳承仇恨,六十多年了,冬堡裡的老一輩都死絕,可復仇的情感還在這個衰落的城市滋生,領主科利爾就是最好的例子。

鹿正康對這樣的話不予回應,約納斯倒是發出了頗為同情的嘆息。

海邊有一艘小木舟,三個人坐上去後頗為擁擠,鹿正康坐在船肚子,約納斯做船頭,託莉涅坐在船尾。

兩片木槳輕搖,渡海向北而去。

鹿正康輕輕唱著歌,“讓我們蕩起雙槳……”緩緩的,低低的,不歡快,但足夠悠揚。

故鄉的話,多久沒有再說出口,遊子的歌,沒人聽懂,遊子的心,卻能叫人感淚。

“這是您家鄉的歌謠嗎?”託莉涅眼睛亮亮的,彷彿蘊藏著一個夏天。

“是的。”

約納斯扭過頭,望晴天上午平靜的近海,破碎的冰山與島礁阻擋了風浪,除了雪大雲沉,這也是一個好天氣。

男孩突然一指遠處,海平線上有一點孤舟,黑色的剪影隱約可見一個划船的人,下頷長長的鬍鬚垂落。

“那個人在坐什麼?”

鹿正康挑了挑眉毛,“去看看?”

男孩與女人不約而同地說一聲好,他們笑起來,充滿天真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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