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總是支撐著人站立,是堅硬頑強的。

但這兩個認知,全都是錯的。

農民會騙人,為了生存騙人,更何況他們不是農民,而是扮成農民的土匪。

大地也不總是支撐人的,她也不總是頑強堅硬的,她有時是柔軟而貪婪的,泥淖般的地面一點點將人吞沒。

“……”

清風徐徐,日光融融。

墨雲茫然抬頭,他不知已經在門外發呆了多久。

鹿正康已經吃完早飯,捧著一本《心經》施施然出門,經過他的時候,發出了不明其意的笑聲。

墨雲皺著眉,沒有反應,低頭轉身回了臥室。

他陡然感到巨大的無所適從,隨即就是深深的自我懷疑。

前來北地真的是一個好選擇嗎?

自己過去的一切在這裡都被否定。

武功、才能、天賦、秉性、習慣。

這一切塑造了名為墨雲的東西偏偏使他同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

劍法不讓用,吹笛子又遇到意外,一言一行同北地習慣有出入時遭受的詫異目光與隱隱的譏嘲。

有時候怨氣和壓力只需要輕輕一推就會全面決堤。

他知道生活很難,可這也太難了。

所以說,如何讓自己合群?

放棄倔強?彎下脊樑?

那墨雲還是墨雲嗎?

……

鹿正康啜飲一口鐵觀音,隨後放下手中的鈞窯白瓷盞。

他漫不經心地問道,“權施主家裡有難言之隱吧?”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某種程度上的確是真理,連權府這樣的大戶人家也有不願提起的困境。

京城裡其實是有流言的,說權府當初的大公子染了怪病,所以家主的位置才讓老國公傳給了二小姐。

權素環性情剛直,直接就問道:“小師父如何聽聞此事?”

“大街小巷都在傳,貧僧怎麼可能聽不到。”

“想不到您這個出家人,還在意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