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來到深淵底部,這裡全是容器面具的殘骸,厚厚地鋪砌起來。

潔白的面具已經沾染灰黑的汙垢,被虛空腐蝕地異常脆弱。

腳踩在殘骸大地上,和踏步骨海是一樣的。

受到外來者的驚擾,殘骸堆裡飛出一團團黑質,打著旋,在半空凝聚成一個個陰影。

它們形同小騎士,只是通體漆黑,頭部面具形制也大同小異。

它們是死去的容器的陰影。

失敗的容器,軀體墜落深淵,靈魂融入虛空,化作不甘的鬼魂。

它們雖死,依然無法發聲,因為身前就未被賦予語言的能力,鹿正康能感受到它們的惡意。

這些鬼魂消滅不盡,鹿正康也不願多糾纏。

深淵底部有兩條通道,與深淵頂層的大門在一條直線上,鹿正康找準同大門方向一致的通道,避開鬼魂,進入其中。

這裡完全是一片化不開的黑暗,光蠅燈籠的光芒無法傳出去多遠,只能看到黑暗中有古怪的雕塑,垂落的植物。

瘋狂、沉悶、苦楚,這裡的空氣讓人呼吸艱難,甚至單純置身其中就會感到異常的不愉快。

鹿正康腳踏實地,小心前進,走到一處黑潭前,池中的黑水波瀾不驚,完全死寂,可沒等鹿正康走到池邊,潭水就狂湧起來,伸出密集的黑色觸手,狂亂揮舞,把池水上方封鎖。

這些就是小騎士讓他特別注意的虛空卷鬚。

鹿正康高高飛起,幸好這個池子不大,卷鬚還沒能延伸太長,鹿正康貼著洞頂低空飛過。

前面的路有完全被阻斷的,好在這裡地形複雜,總有能走通的路。

一直深入,來到一處空闊的地洞。

黑暗裡,一座高聳的建築隱約露出偉岸不凡的身姿,強光從建築頂端投下,形成巨大的光錐,覆蓋前方。

鹿正康知道這是壓制虛空卷鬚的燈塔,小騎士來過這裡,已經把燈塔開啟,不需要他上去開燈。

燈塔外牆如棕櫚樹皮,鱗片般的大塊石板層層疊加,石板上有眼狀刻紋,無數的石板,無數的眼眸,注視四方,邪異而蠻荒。

燈塔的光芒投射在一個巨大的虛空之湖上,光錐鋪就了一條橢圓的光路,虛無之暗被光芒壓制,無法暴亂。

鹿正康在光中飛行,俯視湖水。

強光都無法照徹的黑暗,甚至能透過光膜印出濃黑的底子來,湖水裡是否埋藏著未知的秘密?無人能知曉了,因為踏入這樣狂躁的虛空就是死路一條。

鹿正康要找到溫和的虛空物質,接受洗禮。

來到對岸,繼續深入漆黑的通道。

曲曲折折,一路到底。

一個狹窄的空洞裡。

有一隻碩大的甲蟲屍體,已經石質化,細長的手臂捧著一隻石盆,黑水自盆中滿溢位來。

鹿正康站在傾斜而下的虛空物質形成的水簾前。

感受著寧靜的氣息。

這些虛空物質是純淨的,未被後天的惡意汙染,只有虛空本質的屬性。

鹿正康漂浮在水盆前。

他猶豫了,躊躇了。

在最後的生死關頭前,他問自己,有必要這麼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