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刺兒山,像被人用蘸著金粉的毛筆渲染過一遍,滿山便是金黃,煞是好看。

山腳下坐落著一座百人左右的村落,村民靠山吃山,除了種地,也靠山裡的栗子,菌子等野物過活。因為山上的栗子鮮美,遠近聞名,因此村子被外人稱作慄村,叫的久了,村子原本的名字也無人知曉。

和往年不同,栗子如今已經成熟了一個多月,慄村的人卻不敢上山撿栗子,因為一個多月前,村裡有人在山上採栗子時,被一個巨大的野人生撕成兩半,一同隨行的人僥倖活下來的,回到村莊,不久後也紛紛慘死,因此看到野人就會被追殺的傳聞在村子裡傳開,和錢比起來,活著更重要,因此即使要勒緊褲腰帶過冬,村裡人也不願意上山。

刺兒山山腰,有一部分山體突出,像一個巨大的舌頭橫亙在半空,“舌頭”之上,是懸崖峭壁,“舌頭”之下是萬丈深淵,上下左右皆無出路,但是在這“舌頭”之上,卻有一座兩層高的青瓦屋。屋外假山,亭臺錯落地散落在四周,屋子主人似乎偏愛楓樹,大大小小的楓樹像棋子點綴在庭院內,從遠處望去,青瓦屋彷彿置身與層巒疊嶂的火雲之中。

青瓦房左邊的一間屋子,屋內正中央放這一個銅盆。盆中木炭燒的正旺,像一顆顆塗著糖霜的紅色寶石。一名老嫗佝僂著身子,往銅盆中又添了幾顆黑炭、

慈鹿舔了舔乾枯的嘴唇,逐漸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溫暖的床上,珊瑚瑪瑙,屋內擺設比安家只好不壞。

“醒了。”

慈鹿想起身,卻發現癱軟無力,只好躺著對老嫗道:“老婆婆,謝謝你了。”

慈鹿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暈倒的前一刻,原本靈氣耗盡的身體,不知道被什麼絆倒,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後就不省人事。

“小黑呢?”慈鹿胸口空空如也,之前原本是小黑最喜歡趴的位置,此刻什麼也沒有。

“你是說那條小黑蛇嗎。不用擔心,它此時應該正和未兒玩耍。”

說完,老嫗向屋外輕輕喚道:“衛兒,過來見見客人。”

屋外由遠及近,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若不是老嫗一副神情自若的樣子,慈鹿懷疑屋外是有獸群正在浩浩蕩蕩地衝過來。

腳步聲在屋外停了下來,然後房門被輕輕推開,先是一個腦袋鑽了出來,接著是身子,這人太高,是佝僂著身子走進來的。

“這莫不是傳說裡面的巨人吧。”慈鹿見到未兒高大的身軀,心裡暗想。

除了身高是成年男子的兩倍有餘,衛兒眉框高聳,闊鼻大嘴,長相醜笨。

屋內沒有合適未兒坐的椅子,他索性便坐在地上,地上冰涼,他又將火盆朝自己移了移,但是這一移動,火盆離慈鹿又遠了些。

“未兒,娘是怎麼教你的,做事要考慮別人,不能一味只想著自己,你將這火盆移走了,自己暖和了,難道別人就不冷了。”

聽到老嫗的教導,未兒像做錯事的孩子,將火盆移到原本的位置,想了想,又將火盆推到更靠近慈鹿和老嫗的位置。

慈鹿看著未兒,這人雖然長得高高大大,看上去還有幾分可怖,但是行為舉止,卻彷彿是個六七歲的孩童。

“沒事,我不冷,未兒,你坐過來些。”慈鹿對未兒招手道。

未兒並未起身,而是挪著屁股,一點點向火盆靠近,他攤開雙手,放在火盆旁取暖。一條小黑蛇從未兒懷裡鑽了出來,然後慢慢爬到未兒手中,未兒翻轉手掌,將掌心攤開朝上,小黑便安靜地盤在未兒的手中。

“小黑,你有了新朋友,是不是不要我了。”慈鹿對著快睡著的小黑蛇道。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黑蛇直立起來,瞧見慈鹿,立即高興的尾巴搖擺,然後爬向慈鹿,用小小的腦袋摩挲著慈鹿的臉頰。

“好癢。”慈鹿輕輕撫摸小黑,對老嫗道:“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您,我叫慈鹿,您叫我鹿兒就好了。不知道,奶奶怎麼稱呼。”

老嫗笑眯眯說道:“叫我青婆婆就好了,這是我兒子李未,昨晚就是他帶你回來的。雖然長得不好看,可是個心善的孩子。”

“那謝謝未大哥了。”

“鹿兒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那你比未兒還大三歲呢。叫他未兒就好了”青婆婆呵呵笑道。

慈鹿心裡疑惑,這青婆婆看上去至少應該五十歲了,怎麼兒子李未才十三歲呢?

青婆婆將慈鹿慢慢扶起,添了一杯溫水,遞到慈鹿嘴邊。

溫水入喉,宛如甘泉。

老嫗詢問慈鹿為什麼這麼晚了還在山上。慈鹿不好說出實情,也不好撒謊,於是說道自己身患怪病,所剩時日不多,只有北邊有位名醫能救自己,所以才日夜不停地趕路。

聽完慈鹿所述,老嫗連連嘆息,直埋怨這老天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一個娃娃。接著他讓未兒去廚房端碗白粥過來。又親手給慈鹿喂到口中。

慈鹿此時沒有氣力,肚子早已經餓的咕咕叫,竟然連吃下五碗白粥。

在青婆婆家躺了三天,慈鹿才有氣力下床,他與青婆婆也便得更加熟絡起來。

李未六歲時被人傷了腦子,留下後遺症,後面一直只有六歲孩童的智商。起初青婆婆怎麼也接受不了,後面慢慢也看開了,只希望兒子能過得平安,快樂便心滿意足、

小黑對李未極為親暱,或者說李未天生討動物喜歡。平時李未如果遇到受傷的動物也會帶回家來,起初都是青婆婆來治療帶回來的動物,後面李未也慢慢學會分辨常見的傷勢和治療的方法,便開始自己治療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