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似乎是在夢到了吃食,握著他的食指指節往嘴裡送。

裴嶼指尖一酥,想把自己的手指抽回來,卻被這奶糰子攥的緊緊的,似乎是生怕好吃的跑掉。

“小饞貓。”

裴嶼的氣音低低地繞在路安然的耳邊,低冷的語氣染上了溫度。

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手上沾染著汙穢,袖手旁觀冷淡漠視世間醜惡,他甚至是施暴者,加暴者。

“小笨蛋。”

大概是他的聲音跑到了她的夢裡,小傢伙用貝齒狠狠地朝著他的手指咬了一口。

疼倒是說不上多少,只是皮應該破了些。

“報復心這麼強,還說自己是小天使。”

裴嶼微微勾起唇角,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輕輕撩開她微亂的長髮,額前乖巧的齊劉海也偏向了一邊。

你就一直做你的小天使,不要掉入惡魔窟裡了,我會用我最後的善意,保護你。

在這一刻,裴嶼甚至殷切地渴求有上帝的存在。

即便在他記事開始,撒旦已經把他的家完全摧毀。

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請保護好這個女孩兒。

如你再次審判人間,請帶著她到你的國度。

裴嶼回到自己書房,只開啟了小小的一盞檯燈,厚重的窗簾將他的書房遮蓋得暗無天日。

“嶼,查到那個人下落了。”

裴嶼看著漆黑的手機螢幕跳脫出來的一行字,握著手機的指節不自覺地收緊,如鷹隼般殘暴的眸子露出嘲諷的笑意。

“我把定位和資料都已經傳送到你的郵箱裡,你自己抽空去看吧,好像過得還不錯。”

居然還活著。

隱姓埋名地苟且著當一個企業高管。

娶妻生子?

這種早該下地獄的孽畜,有什麼資格還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

手邊的玻璃杯落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裴嶼翻看著郵箱裡的一張張照片,心中的恨一點一點地從掩埋的深處一點一點拉扯出來。

裴嶼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拳頭,頭疼欲裂,似乎有千百隻線蟲同時撕扯著他的大腦,額間的青筋由於過分的疼痛猛然暴起。

額間的細汗極速滲出,凝結成豆大的水滴悄然滑落在如刀削般的下顎線,繼而隱入地面。

他遲緩地開啟書桌的抽屜,從裡面取出藥瓶,緊緊地攥了一會兒,直到疼痛全然將他轟炸,才倒出一粒白色的藥丸送入口中。

裴嶼回到房間後直接去了浴室,他脫掉自己的上衣,手腕內側刻著幾個數字。

似乎是年份。

似乎是編號。

熱水落在他的肌膚,澆得四處滾燙。

即便是記憶被催眠掩蓋絕大部分,但是心中的仇恨只需要一滴滾燙的心尖血液,就能夠茁壯成長。

“欒黔。”

“怎麼了,我在實驗室。”

裴嶼“啪嗒”一下開啟床頭燈,譏諷的笑意掛在唇角,“實驗室裡騰個位置出來,有位老熟人要光臨。”

欒黔一手按在實驗臺的燈光上,促狹的狐狸眸子微微眯起,儒雅溫潤的嗓音如地獄鈴鐺的召喚,“稀客啊,終於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