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敢打我——」女人不可思議的看著安正慶。「你等著,我、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因為將公公婆婆趕了出去,她也被親爸親媽趕出了家門,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親媽還放出狠話,將來有一天,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想讓自己去弔唁。

他們養不出這樣一個不孝女,也丟不起這個人,索性當做女兒已經死了。

女子不明白,自己的本意是將他們接過來享清福的,怎麼就到了斷絕關係的地步。

「你家暴我,安正慶,你還是不是男人……」

女子越想越生氣,委屈的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安正慶冷笑。

「你應該慶幸,我只是打了你一巴掌,而不是直接拿著刀殺了你。我爸和我媽,我平時孝敬還來不及,你怎麼敢把他們攆出去?

他們那麼大年紀,萬一……」

安正慶不敢想下去。

「你憑著良心想一下,我是怎麼對待你父母的,你又是怎麼對待我爸媽的,怎麼,只有你的父母是人,我的父母就活該受這些苦嗎?」

「就是——」鄰居大嬸繼續添油加醋。「你是不知道,老安叔和老安嬸過得有多慘,他們都是老實人,不好意思一直靠著我們這些鄰居接濟,只好每天去翻垃圾桶、撿飲料瓶,換來一些微薄的收入,硬撐著一口氣等你回來。」

「是我不孝,我沒有能力保護好父母,是我識人不清,娶了一個惡毒的女人當妻子,害的父母流落街頭,食不果腹……」安正慶只感覺到心口一陣劇痛,他深吸一口氣,忍住心中翻湧上來的情緒,轉過身,對著鄰居大嬸深深的鞠了一躬。

「謝謝您,還有其他的鄰居們,在我失蹤這段時間,一直照顧我爸媽,現在還要勞煩你帶我去找他們……」

「哎——」鄰居大嬸連忙扶起安正慶。「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都十幾年的鄰居了,互相幫個忙的事,當年我家那口子犯了事,也是老安叔和老安嬸幫扶著,我們才能度過難關,誰都有個困難的時候。」

安正慶沒有再看他那喪心病狂的妻子,跟著鄰居大嬸離開。

只是在踏出門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頓。

「離婚協議是你準備還是我準備,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會找律師起訴離婚——」

「你敢——」女人不可置信的看著安正慶,在她看來,將公公、婆婆趕出去,並不是什麼太大的事,只要等那兩人回來,她裝模作樣的認個錯,得到他們的原諒,這事就能這麼過去了。「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

她的親爸親媽已經將她趕出了家門,要是再離婚,她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正慶,我知道錯了,你不要離婚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會好好對待公公婆婆的,你原諒我好不好……」

女人追著安正慶的背影撲過去,留給她的是被風吹得猛然關上的大門。

客廳一下子靜的可怕,只有電視機上女主角哭得撕心裂肺卻毫無感情的聲音,正好和女子的聲音交相應和,聽上去引不起任何人的一絲憐憫。

破舊的廢墟,即便被打掃的很乾淨,也掩蓋不住它腐敗的本質。

在這裡,沒有電,沒有水,根本無法維持一個人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可這裡,卻聚滿了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即便條件再艱苦,卻可以讓他們遮風擋雨,不用交不起房租,睡在大街上,更是維持了他們最後的一點體面。

跟在鄰居大嬸的後面,安正慶繞過正在午睡的人群,走到一處較為角落的廢棄房間,裡面的兩位老人正在整理上午撿到的瓶子,將它們堆在一起,等著累積到兩個袋子裝不下的時候,一起拿過去賣掉,這樣,他們就可以安穩的度過這個星期了。

房間既昏暗又狹小,兩個放瓶子的大袋子就佔據了一半,另一半放著一張破舊的涼蓆,涼蓆下面是被拆開的廢紙箱,又鋪了一層泡沫,讓這張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床的床睡起來軟和一點。

「先吃點東西墊一下肚子,咱們還有幾個饅頭,夠支撐到明天了。」安媽媽顫顫巍巍的端過來一碗白開水和一個已經乾裂的饅頭,應該是放了好幾天的樣子,即便放在水蒸氣上熱了一下,還是乾硬的厲害。

屋子的一個拐角,用幾塊磚頭堆起來的灶,是他們唯一可以煮東西的地方,上面的不鏽鋼蒸鍋,還是旁邊一個農民兄弟看他們兩個老人可憐,送給他們的。

安爸爸接過碗,放在兩人中間,又將饅頭扮成兩半,分一半給了安媽媽。

半個饅頭、一碗熱水,這就是兩位老人的午飯。

「這已經很好了,他們一開始來這裡的時候,一天只吃一頓飯……」

旁邊有住在這裡的居民經過,對著安正慶解釋。

「聽說是兒子失蹤了,被兒媳趕了出來,都是可憐人,大家有多出來的食物,偶爾也會幫襯一下,可這兩個老人要強,不想一直靠別人施捨,不到萬不得已,不接受別人的饋贈,若是哪一個星期撿到的瓶子多賣了一些錢,就會想盡辦法還我們的人情,你說,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兒媳……」

那人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臨走之前勸誡安正慶:「你若是想幫助他們,就幫他們找找兒子吧,其他的幫助,他們是不會接受的。」

「多謝……」安正慶半天,才從嗓子裡艱難擠出這兩個字。

他知道父母有多要強,最注重的就是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