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年齡再小一些,無法承載這份責任,那麼【紅門】就會隨著獅子巷的血案而暴露,死去的就不止是老陸一人。

她緩緩轉身,面對趙西來,平靜道:“是的……我是古文會的成員,你們要找到的【門】就在我身上。之所以反對法案,因為我不相信聯邦政府,也不相信深海。”

老人的神情有些恍惚。

陸承死後。

調查組的那些傢伙們並沒有因此而停歇……甚至提出要繼續調查陸承的家人,一定要挖出【古文會】的真相。

趙西來當時勃然大怒。

因為老陸髮妻已逝,留下的家人,就只剩下兩個女兒,一個剛剛成年沒多久,一個還只是個孩子。

所謂的“調查家人”,就是把針對老陸的那些招數伎倆,用在孩子身上!

他提出了強烈的反對和抗議。

而在獅子巷血案之後沒多久……聯邦政府開始全力扶持趙西來,他成功接管花幟,這項荒唐的提案自然也被直接否決,當初的調查組也被遣散。

針對【加密之門】的調查就此煙消雲散,趙西來動用了議員特權,對陸承檔案上那些已定的調查結果,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已死之人……沒有秘密。

而那扇只存在於理論上的【加密之門】,也被趙西來認定為無。

議會的力量也是有限的……隨著【古文會】的徹底銷聲匿跡,聯邦政府此後沒有再成立調查組,去追尋虛無縹緲的【門】。

做出這些,是因為趙西來的愧疚。

因為這項調查,他如願以償成為了花幟的主人,也成為了大都的話事人,任誰來看他都是獅子巷案最大的受益人。

而此刻。

老人的心底,忽然有一塊石頭放下來了。

他看著陸南梔,那個十年前進入花幟,還尚且稚嫩的姑娘,這十年來經歷諸多磨礪,已經成為了獨當一面的“夫人”。

其實在陸承死後……他已把陸南梔看成了自己的“女兒”。

這絕不是因為愧疚。

而是他心中也有柔情,也有寄託,也有不忍……在那塊鐵石之下,他始終記得很多年前與陸承的約定,舉起旗幟的,不應該只是自己一人。

他還有個女兒。

若有朝一日,能夠替他接過旗幟……或許也不算違了當年的約定。

如今趙西來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他並沒有覺得後悔,反而覺得……慶幸。

如果自己當時有了一絲一毫的猶豫。

那麼陸南梔被調查組設為目標之後……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這些……都不重要了……”

老人輕聲喃喃,道:“今天就不聊那些沉重的話題了……我來這,是來看望老朋友的。”

在生命的終點。

他已經不需要再去糾結那些苦痛的,複雜的,難以分出對錯的認知,意識,文化,信仰等問題……

他現在就想輕鬆一點,再輕鬆一點。

於是趙西來用力推著輪椅,向著那塊木碑挪去,隔著一段距離,定睛望去。

【無名之輩,陸承。】

很諷刺的墓誌銘啊……埋在荒山之外,無人問津的一抔枯骨,實際上是搖晃著千層樓廈,萬人大旗的骨幹靈魂。

十年之後,已無人記得陸承之名。

可與他比起來。

自己……才是真正的無名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