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帶著自己的丫頭朝老夫人走去,面上的笑容如同春日裡的暖風,讓人看著竟然會有種舒服的感覺。

經過呂芙兒身邊,霜兒的打扮沒有長姐那般花枝招展,兩人這麼一對比反而覺得呂霜兒勝似溫婉可人,髮髻上沒有任何首飾的她唇語之間更加襯托了肌膚的白皙。

她回眸一笑看了眾人一眼,然後重新看向老夫人:“霜兒雖然平時會撫琴,但自知抵不過姐姐,今日是老夫人的大壽,竟然被點名彈奏,也受到姐姐的鼓勵,那霜兒就獻醜一曲了。”

可是讓呂霜兒沒有察覺的是,她的這一下回眸,乾淨無暇的臉龐帶著粉紅的暈色,烏黑的長髮隨著轉身的動作跟著擺尾,倒是將小女生甜美活潑的姿態體現,讓人不忍眨眼。

特別是沈七笙,那微微驚訝而睜大的眼睛。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沈老夫人滿臉笑意地撫摸著她的頭:“就用你長姐的琴吧!奶奶很期待!”

“多謝老夫人。”呂霜兒欠了欠身走向舞臺。

這還是以前的呂霜兒麼?眼前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讓眾人傻眼,說好的乖戾呢?說好的頑劣呢?這簡直就是判若兩人,甚至感覺比呂芙兒都要穩重幾分。

手指輕放在琴絃上,撥動了第一個音,琴絃顫、抖著,但是聲音卻十分清脆,就這麼一聲讓在場的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但也就這麼一聲,讓握著茶杯的沈七笙,手指頭不自覺地捏緊了杯沿,眼神也情不自禁地朝臺上看去。

與呂芙兒的歡樂不同,霜兒彈奏的音曲有著鮮明的對比,就像撲閃著翅膀的蝴蝶嬉戲在小溪流水之間,光滑的石頭縫隙裡溪水淅淅瀝瀝地流淌著,下雨一般叮鈴作響。

全場只剩下琴聲和樹上知了的輕鳴聲,兩者搭配起來竟能如此和諧,眾人被這種清揚的音律所吸引,眼中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是不可思議,甚至包括呂府的家人。

呂霜兒閉上眼睛,十指在琴絃上流動著,儼然一副忘我的境界,怎麼會不忘我呢!這可是前世白晴兒最喜歡的琴曲啊!

因為這譜子是表哥寫給她的,他說過,只有這種乾淨到沒有任何雜質的琴曲才配得上她,她在他的心中永遠都是最天真浪漫的人兒。

當時的她對於這首曲子愛不釋手,一天可以彈奏個上十遍,只為博君一笑。

而臺下,沈七笙的雙手在顫動,眼睛都不敢朝臺上去望一眼,他害怕這麼一看臺上撥動琴絃的人兒不是呂霜兒而是白晴兒。

呼吸沒理由地急促,沈七笙儘量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是他發現沒用,這種刻在骨子裡的熟悉使他眼睛漲紅,這個四妹妹——

還是沒有忍住,沈七笙朝臺上看去,淺粉色的裙襬被風吹起,而那個嬌小的人兒卻盤腿坐立在軟墊上一派雲淡風輕,讓人忍不住想上前去靠近。

“婁兄,臺上真的是呂四姑娘麼?”說話的是福滿,他的聲音極小,生怕自己的聲音會打擾了美妙的音律。

婁百川就當對方是自言自語,他也震驚,他也懷疑,眼前的呂霜兒與之前追求過的他的霜兒簡直大相徑庭,不是瞧見相貌相似,他都要懷疑臺上的人是不是偽裝?

因為琴聲太美了,美得就像此時此刻的她一樣,沒有過多的打扮卻也能在瞬間抓住眾人的心絃。

這樣的琴技沒有好幾年的功夫是不會練得如此嫻熟,閉著眼睛都沒有絲毫差錯。這真的是圍著他打轉的呂霜兒麼?他怎麼覺得有些許的陌生。

一曲末,全場安靜,此處無聲勝有聲,大家不鼓掌是因為大家都沉浸在了音律裡,也不可思議這樣美妙的音律是出自他們壓根不屑、瞧不起的姑娘之手。

呂霜兒抬頭,雙手撐在地面讓自己站起身來,隨著一聲口哨,全場響起了掌聲勝過於呂芙兒。

“哎喲!這真的是霜兒麼?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吶!”聲音出自沈太師沈自青之口,他拍著身邊同樣驚訝的呂振東:“我說老呂,短短數日你培養女兒的天賦也讓人刮目相看啊!”

“慚愧慚愧!朝廷公事繁重,我哪有功夫去管教兒女,都是內人在把持著。”呂振東連忙將功勞轉移,但呂霜兒分明從父親的眼神中看出了驕傲。

“妹妹真得向姐姐學習學習怎麼培養女子才行。”沈大夫人也端起茶杯舉向劉氏,此事的劉氏比誰都尷尬,到現在她都壓根不相信呂霜兒會有如此精湛的琴技,甚至超過了自己的芙兒。

“妹妹客氣!小女自己勤奮,我只是在旁叮囑而已。”劉氏端茶不自在地回敬,目光不著痕跡地看向坐在老夫人身邊的呂芙兒。

果然此時此刻的她眼睛已經漲的通紅,為了保持端莊大方的姿態,她剋制著爆發的衝動,雙手在裙襬下已經握緊拳頭,這樣才能讓她保持平靜的狀態。

她氣的不僅僅是呂霜兒的琴技勝過於自己,更是對面沈七笙的關注,沈七笙的一舉一動都在證明霜兒的琴曲已經抓住了他的心絃,自己的琴曲被霜兒的琴曲破碎的一文不值。

只見呂霜兒對著眾人欠了欠身表示感謝,然後轉身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