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快馬迎了上去,可能是因為戰爭過分耗費心力,關羽的雙鬢及髯上多夾雪絲。

歲月最是無情甚,在人頭上種秋霜,關羽比上次見又老了幾分。

關羽掌撐馬鞍颯爽落地,他那兩隻似鐵的雙手,緊緊攥住藍田的手搖晃,雖然兩人沒有桃園之盟,但心中那份情誼依舊渾厚。

劉備讓關羽鎮守荊州、讓藍田牧守交州,千鈞重擔外人根本體會不到,只有兩個重臣才知肩上扛的是什麼。

這次江東四路兵馬偷襲荊州,關羽知道單憑自己很難破局,即便甘寧在漢水中擊敗了蔣欽,但他也是由藍田培養舉薦,更別說破其餘三路都有藍田的佈局。

兩人握手相顧無,最後還是藍田開啟僵局,“雲長別來無恙。”

“子玉,你還是沒怎麼變。”關羽鬆手輕輕拍打藍田的肩膀,就好像多年不見親密戰友一般。

藍田露齒而笑:“呵呵,這可比不上雲長。”

關羽說得是藍田頷下鬍鬚,蓄鬚後常年保持著單手握住的長度,古時以粗獷為美、毛髮濃密象徵男性的力量,所以三國時評判一個人的容貌,是否美髯是一個較大的加分項。

常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藍田為了給外人樹立穩重的形象,故意留了些鬍鬚為‘工作所用’,但有每日修剪、控制長度的習慣。

關羽與藍田寒暄了幾句,後在關平的引領下走到河邊,看見周倉正押著被縛的呂蒙走來。

十一月的沮水冰寒刺骨,呂蒙在河中泡了很長的時間,被周倉擒獲後全身溼透打顫,凌亂的頭髮半蓋在臉上,給人罪犯押赴刑場的感覺。

“匹夫,你也有今天?”關羽望著呂蒙冷笑。

呂蒙在水中被擒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完全失去了神采,面對關羽的嘲諷他面無表情,不屑也無力再去反駁,更沒有想過屈膝求饒。

“子玉,聽說此人是偷襲荊州主謀,你認為該如何處置?”關羽見呂蒙沒有反應,遂扭過頭來問藍田。

藍田皺起眉頭:“不誅首惡,難震宵小。”

“子玉之,甚合我心。”關羽讚歎的點頭,隨後又囑咐周倉:“先將此人收押,等幾天我還有大用,你要親自看管。”

“唯。”周倉抱拳。

關羽吩咐完拉著藍田向前,此時夜幕已經快要江夏,幾路兵馬要歇在臨沮縣休整。

藍田從呂蒙眼前走過去的瞬間,那原本已經沒有光彩的瞳孔突然發亮,呂蒙就像發瘋一樣扯著嗓子吶喊:“藍田,你這個卑劣的奸賊,為什麼要針對我?為什麼要針對江東?”

呂蒙在被擒後大腦放空,雖然外表看上去變得痴痴傻傻,但實際上是封閉自己的思想,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獨自覆盤這些年的經歷。

就在剛才那一瞬,呂蒙把一切想了個明白,藍田從赤壁之後開始,所作所為都在對付江東,自己參與的有交州爭奪戰、長沙偷襲戰、以及這次偷襲江陵,每一次都壞事在藍田手裡,呂蒙認為這一切絕不是偶然。

藍田詫異駐足,然後淡淡的回答:“大家各為其主,你不覺得問得多餘嗎?”

“可為什麼每次都是你贏?我這麼努力的讀書,我好不服...”呂蒙咬牙切齒。

藍田搖搖頭沒有回話,心說你又不是那南蠻孟獲,不服我也不可能放你回去,關羽見狀忍不住怒斥:“你才讀了幾本書?子玉那經世的才學,也是你這匹夫能比的?懂不懂什麼叫不自量力?”

“既生蒙,何生田...”呂蒙根本不理會關羽,自顧自地仰天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