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城張燈結綵,恭迎天子聖駕到來。

節度使李筠穿戴一新,率領潞州官員在城外親迎。

挾高平大勝之威到來的朝廷禁軍列隊齊整,有序入城。

柴榮沒有乘坐輦車,而是身披甲胃,與眾將一同騎馬入城。

“臣李筠恭迎陛下!”

路旁,李筠大聲叩拜,率領潞州官員跪倒。

柴榮勒馬止步,仰頭看看這座古老的城池,青褐色的城牆傷痕累累,每一道痕跡,都昭示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慘烈戰鬥。

柴榮默然不語,李筠見皇帝不說話,趴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鬢邊滲出豆大的汗珠,身後一眾潞州官員更是瑟瑟發抖,生怕皇帝降罪。

朱秀和眾將跟在柴榮身後,瞟眼掃去,在李筠身後人堆裡見到周光遜。

周光遜心有靈犀,抬頭飛速瞟一眼,二人眼神交匯,朱秀朝城內使眼色,周光遜微微點頭。

李重進瞥了眼李筠,發出一聲充滿輕蔑的冷哼聲,周圍眾人都清楚聽見。

李筠臉漲紅成豬肝色,恨不得扒開一道地縫鑽進去。

柴榮澹澹道:“把城樓上的燈籠、彩幡統統取下,城中也不要搞任何迎駕儀式,不得驚擾百姓。”

李筠更是無地自容,吭哧道:“陛下駕臨,臣一時高興過頭湖塗了,萬望陛下恕罪!”

柴榮沒有多說什麼,只道:“平身吧,進城後再說。”

大軍緩緩入城,李筠率領潞州官員跟在最後。

節度府暫時充作行宮,防衛由張永德接管,安排石守信、趙匡胤率領殿前親軍佈置,石守信領內殿直貼身護衛,趙匡胤領殿前諸班直警戒府邸各處。

柴榮只留張永德、李重進、朱秀高懷德幾人宿於府內,其餘將領各歸軍營,於明日一早召集眾將舉行御前朝會。

柴榮讓眾人各自去歇息,只叫李筠進了中廳,命石守信率人廳外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

朱秀和李重進住兩隔壁,這廝不見蹤影,應該是跑到城中閒逛去了。

稍坐片刻,朱武領著周光遜到來。

“人多眼雜,你們說快些。”朱武低聲囑咐,出了房間閉攏房門,到周圍巡視,以防被人盯梢。

“卑職見過公爺!”周光遜抱拳見禮。

朱秀笑道:“不必多禮,請坐。”

周光遜道:“前番多虧有公爺提醒,卑職趕回潞州,就提前把妻兒岳父岳母一家送往洛陽,這才逃過一劫!公爺救卑職全家性命,如此大恩,卑職無以為報!”

周光遜聲音都哽咽了,紅著眼不顧朱秀阻攔,跪地重重磕頭。

朱秀趕緊將他攙扶起,安慰了幾句,等周光遜情緒平復些,才笑道:“你這次提前示警,你岳父母肯定對你刮目相看。”

周光遜不好意思地道:“全在公爺預料之中。此前我那岳丈還仗著士族身份,對我這個武夫頗有微詞,等到潞州戰事爆發,他才幡然醒悟,前幾日道路恢復暢通,他還帶信給我,言辭間頗為客氣感激。”

“哈哈~說明你這岳丈還算個明白事理之人。”朱秀笑道。

周光遜苦笑道:“起初老爺子哪裡肯聽,根本不相信北漢兵有能力攻入潞州境內,更不相信李使相會敗得如此慘烈。

我求他趕快去洛陽,他反倒把我訓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