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街附近一處酒館,近來生意格外好,店家宣稱酒館裡賣的酒,和泰和樓名酒太白醉用的是同一種酒麴。

就憑這個噱頭,引來大量酒客嚐鮮。

一部分嘗過太白醉的酒客嗤之以鼻,直言連泰和樓的酒糟都比不了。

絕大部分沒有喝過太白醉的酒客,喝了之後覺得比尋常街市售賣的酒要辛辣香醇些。

於是一部分酒客走了,一部分留下,酒館生意因此也大有起色。

當然,也有例外者。

喝過真正的燒白刀和太白醉,因為囊中羞澀,無法負擔泰和樓高額的消費,只能選擇口感相似、價錢較低的彷品,聊以慰藉。

韓重贇便是此類人。

今日,韓重贇邀約三五好友,到酒館痛飲。

幾個軍漢要了臨街位置最好的一張桌子,擺開酒罈,叫了幾個下酒菜,邊划拳邊喝酒。

都是些大嗓門的糙漢子,喝了兩口酒,醉意上頭,面紅耳赤,就敢指天指地噴吐酒氣罵罵嚷嚷,吆五喝六一副肆無忌憚的撒歡樣。

這幾人聲音太大,吵得人頭疼,不光酒館裡其他客人不滿地看來,就連街坊鄰居,附近的攤販商鋪也紛紛出門觀望,還以為哪裡跑來醉漢鬧事。

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提醒他們小點聲,莫要擾民,店家急忙攔住,苦笑著委婉勸說,這夥人都是禁軍軍官,輕易惹不得。

一聽是軍漢,又是禁軍中人,明白人也只能嚥下這口氣,小聲咒罵兩句,悻悻地退走。

「看你孃的腚!給老子把腦袋縮回去!」

韓重贇瞥見街對面客舍二樓,一處窗戶有房客探頭探腦觀望,罵咧著把一隻酒盞砸向二樓。

酒盞砸到窗戶摔碎,嚇得房客急忙放下撐木。

「哈哈哈~」

幾個軍漢大聲鬨笑。

眾人一看這些人如此囂張跋扈,又是惱恨又是畏懼,更不敢有人上前讓他們小點聲。

韓重贇近來火氣很旺,兩日前,因為一次演訓耽誤了時辰,他被處以降職處分,從左班殿直副都知的位置掉下來,連降三級成了押司。

韓重贇急得去找上司理論,卻被告知這是上頭的命令。

他又去找散員班副都指揮使,也被告知這是上頭的命令。

再往上,就是殿前差使官,以他的級別,人家連見都懶得見他。

韓重贇跑去找李繼勳、趙匡胤幫忙,二人委婉告訴他,這是殿前禁軍內部派系鬥爭,是大人物之間的報復和較量,他只不過是受到牽連而已。

這種事去找誰都沒用,如果他背後之人有辦法,他也就不會被降職。

韓重贇怒不可遏,他知道這是李重進在藉機報復,打壓宰相王峻在殿前禁軍的勢力。

韓重贇讓李繼勳和趙匡胤陪同他一起去求見王峻,可二人婉拒了,勸說他暫時忍讓。

韓重贇卻認為二人不願幫忙,是因為怕得罪李重進,雙方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韓重贇獨自去求見王峻,宰相府卻只派了個小小掾吏出來應付,給了他二百緡錢,說了一番客套話,連府門都沒讓他進。

無奈之下,韓重贇又想去找王審琦商量,卻聽說王審琦高升,調去鐵騎軍擔任副都指揮使,駐守在安肅門附近,軍營重地,連面都見不上....

韓重贇心頭滴血,萬分想不明白,為什麼受傷的只有自己?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韓重贇連幹半罈子酒,仰脖子怒吼,脖頸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