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不記得自己幾時回到府上,晌午醒來時,只覺有些口乾舌燥,喉嚨乾啞,意識倒是十分清醒,並無太多頭昏腦漲的宿醉感。

昨夜的主角是李重進,那黑廝升官發財又抱得美人歸,馬上又要當爹,妥妥的人生贏家。

朱秀豈會放過這個灌醉他的機會,大肆起鬨,和柴榮左右開弓,勸酒不停。

李重進倒也爽快,酒到杯乾,愣是一個人喝完一罈子燒白刀,喝到最後舌頭都麻木了,直接癱倒在地打起呼嚕。

酒宴上氣氛熱切,就連悶葫蘆張永德喝到最後,也跟著眾人擊節高歌,是宴廳裡一眾鬼哭狼嚎的歌聲裡,為數不多堪堪能入耳的聲音。

範質、薛居正幾個斯文人則玩起了行酒令的遊戲。

朱秀只記得畢鎮海抬他離開郡公府時,天邊已經翻起魚肚白。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朱秀抻抻懶腰準備下榻,忽地聽到推門聲,兩個腳步前後跨進臥房。

“好大的酒味,秀哥兒也真是的,回開封沒多久,已經醉過好幾次了。”

楊巧蓮扇扇風,心疼又埋怨。

“周娘子,你站在門口作何?進來呀!”楊巧蓮回頭,見周憲站在臥房門口,躊躇不前,奇怪說道。

朱秀躺在榻上,心中一動,趕緊拉起被褥蓋住臉,裝作還在沉睡。

周憲猶豫道:“楊嫂嫂,我就不進去了,還是你照顧他吧....”

“哎呀~你怎麼還害羞了?”楊巧蓮拽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把她拉進屋。

“娘那邊離不了人,我還得回去,秀哥兒這裡只能拜託你。他手下那些糙漢子五大三粗,幹不了伺候人的細緻活。”

楊巧蓮說道,見周憲低著頭不說話,曖昧笑道:“怎麼,秀哥兒欺負你了?”

周憲明白她話中意思,臉蛋騰地一下紅了,趕緊搖搖頭否認。

“哎唷~你們這些千金小娘子哪都好,就是太害羞!你跟咱家千里迢迢從江寧逃到開封,在我們眼裡,你早就是咱朱家人,你和秀哥兒,還不是早晚的事!”

楊巧蓮拍拍周憲的手。

朱秀聽得一清二楚,躲在被褥裡偷笑,心裡大呼嫂嫂威武!

周憲卻是掙脫開她,低頭不說話,情緒顯然不怎麼高漲。

楊巧蓮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床榻上的朱秀,噗地一下笑出聲:“我知道了,小倆口肯定是吵架啦!”

周憲細若文蚋地道:“楊嫂嫂切莫胡說,沒有的事。”

“唉唉~我不管啦!”楊巧蓮大咧咧地擺擺手,“娘那裡我得趕緊回去照看著,你留下,照顧好秀哥兒。”

說著,楊巧蓮也不等周憲答應,彭地掩上門匆匆而去,還能聽到她的都噥聲遠遠傳來:“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看不懂,明明心裡喜歡,卻還成天鬧彆扭....”

周憲看了眼床榻,眸子裡劃過些傷感落寞,又夾雜些許痛恨失望,輕咬了下唇,就要跨出屋門離開。

“哎喲~哎喲~”

忽地,臥房裡傳出痛苦呻吟,接著又響起沙啞說話聲:“水....給我水....來人....來人....”

周憲腳步頓住,遲疑了好一會,還是不放心扔下朱秀一人,只得折身回臥房,倒滿一杯溫熱茶水,端到床榻前。

朱秀一手捂住額頭,一手放在心口,滿臉痛苦的樣子。

周憲冷冷低喝道:“想喝水,自己起身。”

朱秀狹開眼皮,呻吟道:“是娥皇啊....扶我一把,起....起不來了....”

朱秀支撐起身子,作出一副無比吃力的樣子,掙扎了好幾次都坐不起身子。

周憲猶豫了下,只得放下茶杯,攙扶他的胳膊,支撐他的後背,努力扶他起身。

朱秀剛坐起身子,突然捉住周憲小手,用力往懷裡一拽,她整個人便驚慌地撲倒朱秀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