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府,掌書記官房。

關鐵石到時,朱秀正在整理彰義鎮歷年收支的賬簿。

“薛家可有動靜?”朱秀從一堆文書後抬頭看了他一眼。

關鐵石道:“守在薛宅附近的弟兄回來稟報說,這幾日薛家沒有任何異樣,薛氏兄弟還在為老太爺守孝,薛宅冷冷清清,無甚動靜。”

朱秀一愣,停下手頭活,疑惑道:“宋參裴縉幾人改換門庭,魏大哥也回來,那夜又故意在節度府大肆慶賀,薛家對此就沒有一點反應?”

關鐵石道:“我也覺得薛家冷淡的有些異常,按照薛修亮的脾氣,他早就應該衝到宋參和溫泰家裡質問,再闖進裴縉家將他暴打一頓才是....”

朱秀沉吟半晌,“薛家太過冷靜了,有些反常,讓盯梢的人打起精神,不可鬆懈。對了,再派人去折墌城,看看駐守在那裡的兩千牙外兵可有異動!”

關鐵石應了聲,又笑道:“要我猜,薛家表明平靜,實則亂成一鍋粥!薛修亮手裡的兩千牙外兵,大多是從原州招募來的流民,平時疏於訓練,軍紀渙散,一群烏合之眾,怎會是我彰義軍精銳牙兵的對手!

薛家知道一旦動起手來,他們必輸無疑!現在想的只怕是如何逃出涇州,絕不敢亂來!”

朱秀搖頭道:“裴縉透露說,薛家已經派人去岐州報喪,鳳翔節度使焦繼勳也許會親自來弔唁薛太爺。此事如果屬實,我們當小心應對。薛家將焦繼勳請來,說不定另有圖謀。”

關鐵石道:“岐州入境涇州的路有許多條,就算焦繼勳要來,也不知他會走哪條路。焦繼勳是外州藩帥,不經朝廷批准,無故離開駐地,進入其他藩鎮轄地,這可是大忌諱....”

朱秀哂笑道:“焦繼勳當年與先帝同在晉高祖石敬瑭麾下為將,資歷深重,如今又是堂堂鳳翔節帥,麾下兵強馬壯,你覺得他會把小小的彰義鎮放在眼裡?”

關鐵石攤攤手無言以對,彰義軍在周邊幾處藩鎮裡,的確是地狹民貧,最弱小,在朝廷最沒有根基的一個。

朱秀起身走到一幅涇州輿圖前,看了會,忽地道:“鶉觚縣令吳興元是薛家的人?”

關鐵石想了想道:“不錯,吳興元以前是薛修明身邊的書吏,對薛氏巴結得很,薛修明見他忠心,幫他謀得鶉觚縣令的職位。

這次推行鹽政,吳興元相當不配合,表面答應,實則一再推諉拖延,節度府令他回安定述職,他也稱病拒絕。吳興元手握鶉觚鎮兵,在本縣作威作福,除了薛家,只怕誰也指揮不動他。”

朱秀盯著鶉觚縣的標記點看了會,從岐州北上入境涇州,其中一條必經之路,正好要過境鶉觚縣。

“派人去鶉觚,打探焦繼勳動向,要快!”朱秀語氣顯得很急迫。

關鐵石怔了怔,忙道:“你擔心焦繼勳從鶉觚而來?我知道了,馬上去辦!”

關鐵石匆匆告退,朱秀負手在房間裡一陣踱步,莫名覺得有些煩躁。

“馬三,把裴縉找來!”

朱秀朝守候在外的馬三喊了聲。

馬三急忙屁顛顛地小跑而去,很快,裴縉進屋:“朱少郎找我?”

朱秀道:“糧庫可清點完畢?”

裴縉道:“完了,一共有屯糧兩千二百七十一石,加上原有陳糧,省著點吃,夠牙軍兩月之用。等鹽款到手,咱們跟雄武、鳳翔、靜難幾家各自買些糧食,應付到夏收不成問題。”

朱秀道:“馬上組織人手,把縣城倉房裡的糧食轉移到牙城內,多派人看管。”

裴縉遲疑道:“可是....牙城裡的庫房狹窄破舊,裝不下兩千多石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