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至高皇權的一份絹黃紙在眾多將領手中默默傳閱著,無人說話,點將臺四周靜得可怕,氣氛逐漸壓抑。

有的將領接過絹黃紙,匆匆一瞥,急急忙忙塞到下一個手中,好像那份薄薄輕軟的皇帝旨意燙手一般。

有的將領乾脆閉目搖頭, 連正眼都懶得看,更懶得接過。

譬如藥元福、何福進一眾追隨郭威時間最久的老將。

有的將領草草掃視幾眼,輕蔑地冷笑幾聲,譬如青年將領派的代表人物王彥超。

郭威佇立在點將臺上,面無表情,視線隨著傳閱的絹黃紙緩緩移動。

“他孃的!瞧個屁!”

史彥超等得不耐煩了,渾人性子發作,大罵一聲, 大踏步走上前, 從一名拿著絹黃紙反覆看的中年將領手中一把奪過,惡狠狠地怒視他一眼。

“就憑那狗皇帝輕飄飄幾句話,就想要咱們大帥性命?我呸!~”

史彥超看都不看,高舉絹黃紙破口大罵,“這鬼玩意老子擦屁股還嫌硌得慌!”

史彥超憤怒地把絹黃紙重重摔在地上,大腳板用力踩了踩,反覆碾踏,踩得絹黃紙沾滿汙泥,髒兮兮的不成樣子。

有人看得膽戰心驚,有人暗自叫好,也有人依舊滿臉猶豫,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郭威目沉如水, 沒有絲毫表態。

“老子這輩子只認大帥!狗皇帝想要大帥的命, 老子就殺進開封, 先砍了狗皇帝的人頭!”

史彥超大聲怒吼, 兇惡的目光掃過眾將領:“哪個敢聽狗皇帝的命令, 想加害大帥, 便是跟我史彥超為敵,老子現在就一刀砍了他!”

史彥超人渾武藝高,出了名的不要命傻大膽,他這一嗓子怒吼起來,當真沒有幾個敢與他對視,紛紛低下頭大氣不敢吭。

何福進、藥元福等幾位老將,也紛紛站出來,朝郭威抱拳後,面對眾將士,大聲道:“皇帝昏庸,身邊盡是一幫奸邪小人,弟兄們萬萬不可受奸臣矇蔽,上了朝廷的當。

昏君和姦臣聯合起來誣陷大帥,我等當團結一心,擁護大帥起兵南下,殺到開封,剷除皇帝身邊的奸臣!”

許多將領也反應過來,急忙表態支援郭大帥起兵南下。

王彥超沒說話,只是手扶佩刀走到史彥超身旁,氣定神閒地站著, 冷眼掃視幾個猶豫不決的將領。

史彥超狠狠瞪他一眼,壓低聲道:“你這耍銀槍的,為何不說話?”

王彥超澹澹地道:“大帥知曉王某忠心,何須多言?話說再多也無用,不如做點實事!”

史彥超惱道:“什麼意思?”

王彥超示意了下,冷笑道:“那幾個從開封禁軍調來的,恐怕和咱們不是一條心!”

史彥超望去,牛眼裡立馬迸射兇光,惡虎下山般一步跨出,未等那幾個將領反應過來,就衝到跟前,拎起老拳二話不說砸翻三人!

那三個將領被打得滿臉血花開,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呸!狗東西!以為自己是開封調來的就高人一等?爺爺早就看你們不順眼啦!”

史彥超怒踹幾腳,打得三人鬼哭狼嚎,周圍無人敢靠近,全都逃得遠遠的。

郭威沉聲道:“史彥超住手!不可造次!”

魏仁浦慢悠悠地道:“來人,送三位下去歇息,請軍醫好好診治。”

三個開封調來的禁軍將領哀嚎連連地被人抬下去。

如此一來,那些還在舉棋不定的將領們爭先恐後地表態支援郭威起兵南下。

朱秀看著群情洶洶的場面,再看看點將臺上,神情澹漠的郭威,心中不由感慨。

看來郭威對於麾下哪些人有二心早就心中有數,藉此機會拿三個禁軍派系的將領開刀,震懾其餘首鼠兩端之人。

那三個開封調來的禁軍將領,恐怕今後不會再出現了。

郭威朝四方抱拳,而後雙手下壓,周遭立時安靜下來。

“諸公厚愛,郭某感激不盡!”郭威語調拔高,“還有一事,想來諸公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