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帶著柳文全和柳青蘿,連夜搬離了本家老宅,在祠堂邊的兩間茅草屋裡,草草的安頓了下來。

日子,一夜之間,就完全變天了。

本來和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就算日子清苦,好歹心裡覺得有些依靠,生活安穩。

可現在忽然分家了,除了破舊衣服和幾床被褥,半袋棒子麵和五畝旱田,什麼都沒有。頭上還背了一百多兩鉅款的債務……

對於柳和平來說,編一隻籃子才賣五文錢,一百兩,可能是他需要攢一輩子才能攢出來的鉅款……

他躺在臨時收拾出來的床上,盯著房頂,雙目無神。

兢兢業業活了三十來年,忽然見識到父母如此狠心的一面,他有些接受不了……

“他爹,我才熬的藥,你趁熱喝了吧?”杜氏端著碗進來,坐到他身邊,輕聲說。

柳和平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雙眼通紅,面目憔悴,心中一酸,低聲說,“翠芬,你跟著我受苦了……”

“你說什麼呢,咱們是一家人,說這些做什麼……”杜氏背過頭,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淚滴,把藥碗端到他嘴邊,輕聲說,“你喝了吧,這是妞妞用摔傷的腿換來的銀子,不好再浪費了……”

柳和平心中酸澀無比,一仰頭把藥一口喝完。

這時柳青蘿走進來,依在杜氏身邊,軟糯的聲音說,“爹,以後咱們賺銀子就都自己的了,再也不用受老宅那邊的氣了。這不是很好嗎?”

“是啊,爹,我看妞妞說得對,分家了挺好的,咱自己過。”柳文全也附和。

妻子體貼,一雙兒女又這麼懂事,柳和平心裡覺得有些安慰,臉上就露出了一點笑意,“你們兩個小娃,哪裡知道生活艱難呢……”

“爹,您想啊,就算咱們不分家,那銀子往後還不是得您做活還?”柳青蘿天真的說,“地裡的活是您和全哥做,家裡的活都是娘做,分家後不用養活那麼些人,咱們還能輕省些呢,娘,您說妞妞說的對嗎?”

杜氏忍不住笑起來,心裡的愁緒消散了許多,點了點柳青蘿的小腦袋瓜,“你這孩子,也不知怎麼的,小嘴越長越巧了……”

柳青蘿撒嬌打科,膩在杜氏的懷裡,“那還不都是因為是孃的孩子?越來越像娘了唄……”

“這孩子……”

一家人全都被她引的笑起來,壓抑的氣氛幾乎消散無蹤……

等柳和平喝完了藥,杜氏把碗接過來,站起來說:“晚上還沒吃飯呢,你們等著,我去看看能弄點什麼吃的……”

這時外面忽然有人敲門,“大嫂,您在家嗎?”

是三姑柳瑤平的聲音。

杜氏連忙開啟門,看到柳瑤平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個半大孩子。

“三妹,虎子,你們咋來了?”

“大嫂……”柳瑤平看到她,眼睛就紅了,把手裡的一個小包裹塞到她手裡,“這是我晚上去村頭買的,你們今晚上將就吃……”

杜氏開啟包裹一看,裡面是四個熱氣騰騰的白麵饅頭……

“三妹,你這是……”杜氏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白麵饅頭啊,一年到頭,她們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嚐嚐……

柳瑤平擦了擦額頭的汗,笑道:“大嫂,你們晚上好生歇著,我陰天再來看大哥,我就先回去了,回去晚了娘要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