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帶男人被巨大的威壓籠罩著,“審判”的力量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幾乎要把他的脊骨壓斷。

只要繪梨衣想,她甚至可以用“審判”的力量把男人給殺死,但她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她明白路明非的授意。

而且繪梨衣的情緒其實很敏感,她多多少少能從路明非、楚子航和諾諾他們幾個人的態度察覺到,這個男人,也許和楚子航存在某種千絲萬縷的關係。

繃帶男人掙扎的抬起頭,僅僅是“審判”降臨的這幾秒,面前的格局完全變了,幾秒鐘之前,這片區域分明是他的殺戮場,可此刻,他自己才變成了那個束手無策的獵物。

繃帶男人的周圍全是人,還有致命的殺意,包圍在他的四面八方。

鋒利的短劍死死地貼在他的背心,那是來自蘇茜的“劍御”,這一次蘇茜並沒有留給男人任何逃走的縫隙,只要他輕舉妄動,上十把短劍會在第一時間刺破他身上各個致命的部位;葉勝則是手持戰術匕首在男人的後方虎視眈眈,如果要殺死這個男人他不會有任何猶豫或是負罪感,剛才男人差點殺死酒德亞紀的畫面仍然讓他後怕不已;猩紅的“蝙蝠”在男人的頭頂盤旋,化為實質的風妖,那是來自愷撒“暴血”進化後的言靈,“吸血鐮”,那些體型龐大的怪物磨牙聲刺耳又異悚,它們暗金色的瞳孔裡散發著猙獰又貪婪的光。

最致命的還是橫在男人脖子前面的觀世正宗,長刀被路明非緊握在手裡,毫無疑問,他的命已經被路明非一方給死死地捏住了。

這場戰鬥的勝負已經有分曉了,足以致命的手段從四面八方圍繞著男人,哪怕沒有繪梨衣的“審判”,哪怕男人擁有比昂熱更強悍的肌體力量和“時間零”,此刻他也沒有任何可能翻盤,因為在他面前的是卡塞爾學院最精英的幾個學員,年輕一代最兇猛的一支生力軍,這些傢伙加在一起,就算是龍王的老巢也該被他們給掀翻了。

眾人只是控制著男人,卻遲遲沒有動手,雖然他們聚在一起沒有明顯的上下級之分,但一群人裡隱約還是有一箇中心人物的……這群人的中心人物大概就是路明非,路明非還沒有任何表示,其他人也不會輕舉妄動。

路明非看著繃帶男人,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人群邊緣地楚子航,他的眼神閃爍兩下。

“繪梨衣,我們五天前的晚上遇到的‘怪人’,你覺得是他麼?”路明非用很小很小的聲音對繪梨衣問。

“很像,可是好像又不一樣。”繪梨衣似乎也拿不準主意。

很像,可是又不一樣,這句話乍一下聽起來很矛盾,路明非其實能夠理解繪梨衣這句話的意思……同樣的一個男人,曾經是“奧丁”,現在已經不是了。

“奧丁”的身份大概隨著那張面具的碎裂一同瓦解了,連同“奧丁”的思想一起……可男人大概也已經不是楚天驕了吧,路明非心想。

成為了“神明”的替身足足七年之久,久到連自己的人格都丟失了……那麼如今這個男人算是什麼呢?跌落神壇的“舊神”?被放棄的傀儡?還是流竄進社會的危險混血種?

路明非不知道怎麼給這個男人的身份定義,不能放跑他也不能殺死他,路明非有些猶豫,手裡的觀世正宗一直舉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放了他吧。”

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眾人扭頭看去,楚子航正朝人群的中心緩緩走來。

“放了?”愷撒挑了挑眉,吸血鐮鼬依舊盤旋在男人的頭頂,沒被收回。

“我的意思是,給我一點時間。”楚子航走來,目光停留在男人身上,“我想和他談談。”

“你的事我聽路明非說過,我知道你是什麼心情,但你理智一點。”諾諾開口勸道,“說的殘忍一點,這個男人和你記憶裡的那個人也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哪怕你把這些繃帶扯掉,他們的臉和你印象裡的臉完全重合,但他也已經不記得你了,他現在顯然不是能夠理智交談的物件。”

“我知道,我只是想試試。”楚子航頓了頓,“你們先離遠一點吧,出了任何事,由我來負責。”

“這不是誰來負責的問題。”諾諾皺起了眉,“你還不懂麼?這事已經不是我們能……”

“師姐,別說了。”路明非輕聲打斷了諾諾。

“你也跟著他一起發瘋?”諾諾看向路明非,“你知道,現在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趁著情況暫時還能控制,我們先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才是……”

“還有什麼安全的地方麼?”路明非又一次打斷了諾諾的話。

諾諾愣了愣,她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因為路明非說的有道理,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什麼安全的地方了。

如果被送去卡塞爾學院,秘黨會把他視為究極危險的混血種他的下場要麼時被終生監禁,要麼是被用來研究奧丁的秘密;被送去加圖索家也是同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一個混血種組織,能夠容納一位失去了意識、無法控制、可戰鬥力卻比昂熱更強悍的危險分子,養虎為患的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懂。

除非男人僅剩的一點點理智也全部被抹去,成為一個徹頭徹尾、沒有一丁點自我意識的傀儡。

但那樣的下場還不如讓他痛快死去。

“要不然先去邵一峰……”說到這裡,諾諾又自我否定道,“算了,你當我沒說。”

哪怕邵一峰對自己再有意思,也不能給別人帶去一個這麼大的麻煩,之前已經麻煩那小子太多了,人情已經有些還不過來,現在把這個男人帶去,無異於是害了人家。

這個道理路明非更清楚,所以他一開始就阻止諾諾說下去。

畢竟就連蘇恩曦和酒德麻衣那邊都不是完全靠得住,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絕對安全的地方?他自己本身就是個最不安全的因素。

“可是這也太危險了,楚師弟他一個人……”葉勝忍不住開口了,剛才酒德亞紀面對這個男人千鈞一髮的險境,他還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