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微瞪大了眼楮,竟露出兩分愕然之色,到底她確實也不曾見識過如此厚顏之人。

很快,姜負便另有思路︰“不如我喚你徒兒,你稱我為師傅,且以師徒身份相稱?”

縱不做奴僕,但年紀既擺在這兒,少微總歸是要吃虧的,眼下這個提議算是可以勉強被接受的,只是少微需要宣告︰“只作對外的搪塞說法,私下不作數。”

僅有五年之約,中途或還需跑路,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假師徒已然很足夠了。

“你這小鬼還嫌起我來了?”姜負也學著少微那副幾分天然傲氣的臭屁模樣,微抬著下頜道︰“做我姜負的徒兒,這機會可是旁人磕破頭也求不來的。”

少微撇撇嘴,說的好像姜負這個名號十分響亮威風一般。

看她這做派……或是遊俠?方士?

可在少微記憶中,她能想得起的名俠只有一個,是以道︰“江湖之上,我只聽說過俠客趙且安的名號,你比之他又如何?”

姜負“哈”地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什麼很值得開心的笑話,她幽幽道︰“他哭著求著要做我的從僕,我且不見得會答應呢。”

這說法更是自負到沒邊。

少微理智上覺得對方是在胡說八道,感情上卻又忍不住生出好奇心,但見姜負並無意明說具體來歷,少微便暗自想著,等回頭必然要去悄悄與人打聽,她倒要看看姜負這個名字究竟是否真有什麼過人之處。

但走了兩步,少微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萬一真打聽到了什麼,卻也走漏了姜負的行蹤,就此給仇家引了路,那就很壞了。

算了,且按下這份好奇,待來日尋了合適機會再說吧。

不過……難道只她一人有好奇心嗎?

少微暗中觀察姜負,見她始終一臉雲淡風輕,不禁想,對方為何從始至終都不曾問過她的事?

當晚天狼山上剿匪的動靜很大,固然不難猜測她是從山上逃下來的,但有關她的父母、身份、經歷呢?對方怎也無半字過問?

“你為何不問我的來歷?”少微直言試探。

姜負笑望向少微︰“不著急,等你哪日願意說時,我再問不遲。”

聽到這個回答,少微沉默下來。

姜負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猜你是不是還想要問——我分明答應了給你三日時間考慮,為何卻未在客棧中等你回去?是否有食言之心?”

少微看她。

姜負自答︰“我是特意主動出來尋你的……我夜中在想,萬一你想回來,卻不知路,豈不糟了?”

少微猝不及防被戳到丟人的實處,當即就要否認,卻又聽對方改口︰“不過我轉念一想,你這樣聰明,怎可能不認路呢。”

本要惱羞成怒的少微忽然心虛熄火。

姜負接著說︰“只是我又難免擔憂,你餓著肚子,萬一去竊去搶,被押著鎖著捕去了衙門,豈非比不認路還要更糟?”

少微瞪眼,火氣一下子“噌”地又竄了上來。

偏生薑負笑眯眯地看著她,又說︰“誰知你這樣懂事通人性,竟寧願拿襖子去換吃食,也未曾仗著自己的過人之處去行搶盜之事,倒是我狹隘多慮了。”

“……”少微的神情變幻扭曲,只覺身體裡裝了一罐子裡的怒氣,被對方搖來搖去,一時聚整合一團,一時又被搖散去,人都要被搖暈了。又似她氣恨著撲上去,張大嘴巴準備咬人,卻突然被對方塞了一塊兒香噴噴的現烤爐餅到嘴裡來。

——因何要拿爐餅做比方,又因何詳細到非得是現烤的呢?

蓋因前方就支有一個爐餅攤子,烤餅香氣鑽進了少微的鼻子裡,操縱了她的想象力。

抱著一罐子收放兩難的怒氣的少微,磨了磨牙,狠狠伸手指向那個攤子︰“我要吃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