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悄悄的來臨,無聲無息。

破敗的建築訴說著時間的侵襲。安靜的街道人跡罕至,只有圓月的清輝投射在冰冷的路面。

這裡是無人區,坐落在東西城區交界之處一塊不起眼的小地方,由於長時間沒有人的氣息,到處充斥著荒蕪與冰冷,連吹來的空氣都帶著濃濃的孤寂。

就是在這一快看起來十分空蕩地帶,有一棟牆體開裂,但相較周圍已經屬於儲存的很好的樓房,樓房正門被生鏽的鐵鏈鎖住,緊閉的單元門鏽跡斑斑。但穿過挨著的逼仄衚衕,往裡面走不遠,隱藏在黑暗中的側門便暴露在視野中,側門是直接打穿牆體後來安裝的,連線處被什麼東西撬開裸露在外的紅磚邊緣不經修飾,參差不齊。側門昏黃時緊閉,只有在夜晚才會開啟,而每當夜幕降臨,嵌入牆體很難發現的彩燈才會亮起,在黑暗中勾勒出一行綻放五顏六色的字跡,藍月酒吧。

不知是誰說起過這樣一句話:“無人區是普通人的洪水猛獸,是異能者的絕妙天堂。”

唐明遠幾人融入衚衕,消失在側門中。

剛開啟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響徹耳際。

沉悶的聲響在稍顯狹窄的樓道口迴盪,經過一條向地底延伸的紅磚通道,視線豁然開朗,音樂聲也肆無忌憚的流淌開來。

忽明忽暗的彩色燈光不停閃爍,地下偌大的場地擠滿了瘋狂湧動的人,光暗交替,如同開啟連拍的照相機,將每個人臉上各種各樣的面具全部定格。

是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面具,這是進入藍月酒吧必需要遵守的規定,寓意著拋開身份,拋開顧慮,放肆宣洩。

“哇偶。”趙鋼吹了聲口哨,氣氛渲染下,他開始隨著音樂晃動,不過剛剛到來,扭動的頻率還在矜持的階段。但相信很快他就會融入面前這群人之中。

唐明遠跟隨著隊伍擠進人群中,吧檯後,身著燕尾服的調酒師正在快速晃動著搖酒壺,他帶著赤紅鬼臉,搖酒壺在手中彷彿被絲線牽引,無論如何怎樣翻飛,始終都逃離不了他掌心的控制,經過時,調酒壺被他使勁兒扔了出去,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銀色弧線,在即將碰觸到牆面時,突然折返,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抓了回來,又飛回他的手中。這一華麗的花俏手法博得一旁坐在吧檯帶著蛇頭面具女人的熱烈掌聲,興許是調酒師見慣了這種場面,並沒有表現出異常的狀態,拿來高腳杯,穩穩的把酒倒入酒杯之中,猩紅的液體沿著銀色壺口緩緩流入透明玻璃內,在燈光下釋放妖冶的色澤。調酒師把酒杯推向女人身前,穿著鮮紅緊身高開叉裙子的女人舉起酒杯,嘶啞的對調酒師說了聲謝謝,她的聲音經過特殊處理,已經聽不到原本聲線如何。之後揚起細長而白皙的脖子,將與之十分搭配的猩紅瑪麗一飲而盡。身段嫵媚,動作卻豪爽,兩種相背的氣質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卻又覺著十分和諧。獨特的氣質不由吸引了唐明遠的視線,他自然把關注多放在了這個奇怪女人身上,當然也就只是單純的好奇。

或許是他的目光不加掩飾太灼灼被女人察覺到,女人放下酒杯,迎著唐明遠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唐明遠這才知道自己的行為對一位女人來說太唐突,於是欠身道歉,女人卻伸手撩起耳邊的長髮,反而跟肆無忌憚的看著面前這個頭頂臉譜的男人。不知是不是錯覺,唐明遠感覺女人在笑,即便影藏在面具下並不能看清她的神色,但唐明遠就是有這種強烈的直覺,不僅如此,恍惚間,蛇頭面具彷彿在此刻活了一般,它的瞳孔豎成一道細線,微微張開的嘴吐出如猩紅瑪麗一樣顏色的蛇信。

這時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唐明遠立即驚醒,他轉頭,手的主人是趙鋼,他摟住唐明遠的肩膀道:“愣在這幹什麼,走啦。”

唐明遠點頭,沒有看女人,轉身融入擁擠的人群中。不過剛走了幾步遠,他又偏頭看向了女人的方向,穿過人群,重重阻礙下只能看清女人模糊的輪廓,隱約間,那蛇頭面具又開始吐出紅色蛇信。

女人看著唐明遠消失的身影,面具下的她的確笑著。她心道這個男人有趣,能讓她留下印象的是唐明遠的面具。臉譜屬於上個時代遺留下來的產物,是京劇表演者用油彩在臉上勾畫的人物造型,現在已經極少有人瞭解,不過她就屬於極少人群中的一個。

紫色,代表正義,意隨心動,想來那人也是一個富有正義的男人吧,而在現在的時代,正義儼然是一種稀有的東西,女人這樣想著,緩緩收回視線,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麻煩再來一杯。”

其實唐明遠選取面具時候並沒有考慮那麼多,他甚至都不知道臉譜這種東西,只是看著顏色比較和他的胃口,所以順手就戴在了臉上。他沒有女人的心思,但這時自己對這個有著一面之緣的女人也有了一定印象,嚴格意義來說算不上一面之緣,他們沒有真正見過面。

最直觀的感覺就是驚異,驚異於女人的手段。直到趙鋼把他從迷幻的狀態中拍醒,唐明遠這才知道剛才自己中了一種叫做幻術的能力,他曾在其他小隊隊員身上見過這種能力,可以使致幻的目標在現實世界中進入一種虛幻的狀態,這種虛幻致使目標陷入現實與虛幻的混沌中,足以對其心知產生巨大的影響。著實是一種可怕的能力,只是女人的幻術能力比他見過的更強,須知施展幻術需要一定的媒介,可他並沒有看到女人發出任何奇怪的舉動,自己便產生了幻覺,如果不是趙鋼,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怎樣,想到這裡,唐明遠心裡一陣後怕。

看來異能者的絕妙天堂這句話並不是虛言啊。除卻守夜者之外,這世上還有許多擁有者強悍實力的異能人士。

“想什麼呢。”張棟已經找到一個角落的位置坐好,他看唐明遠似乎一直在思考什麼。

“哦,沒什麼。”唐明遠收斂了心緒。

趙鋼懟了懟他的胳膊,道:“我可是看得清楚,他是被一個女人給勾去了魂兒了,還別說,那個女人雖然不知道長什麼樣子,不過那身材,那面板,樣子應該也差不到哪去。”趙鋼雙手虛擬比劃一個凹凸有致的輪廓,不知道具體表情,但從狡黠的眼神中能猜出一定沒有什麼好的,他繼續道:“把我唐哥看的眼睛都直了,可見豔福不淺啊。”

面對趙鋼的調笑,唐明遠朝著他的胸口對了兩拳“別瞎說。”

引得趙鋼一陣揶揄“看,他急了,他急了。”

等到他們幾人全都落座,面前幾人的面具落在唐明遠的眼中,即便看過許多次,還是心裡覺著好笑。

張棟的是一個慈眉菩薩,和他本人的性格很搭,正經卻不失威嚴,而面具也算中規中矩。許鳳戴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這個面具他內心極其拒絕的,可架不住大家的強烈要求,畢竟他的外號就叫娃娃嘛,和麵具一樣俏皮可愛。只是到了趙鋼和老劉這裡就開始變了味道,老劉的是一個詭笑的男人臉,男人臉也是一張面具,也就是說老劉帶了一張戴著面具臉的面具,聽上去有點繞嘴,但可以接受,只是面具上寫著的我是殺手幾個顯眼的大字是什麼意思?想要別人知道你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那坐在他旁邊與之呼應的我是帥哥又何解?趙鋼的面具沒有老劉的花花,甚至比誰都要簡練,只是一個空白的臉,寫上我是帥哥的字樣。他很像問問這副面具的意義何在,借用虛假的事實來欺騙無知的少女的投懷送抱?還是寄託面具來祈禱自己能夢想成真?

唐明遠作為一個同行者都覺著不可理喻,反觀趙鋼,人家掃視著舞池中湧動的身姿,目光銳利像一個搜尋獵物的老獵手。誠然,趙鋼跟以往一樣,四處尋找著美女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