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阿沫無法在倆雙充滿希翼的眼中拿出捂在懷裡的那幾枚野果子。

“你今天什麼都沒帶回來!”

這尖利的女聲刺得阿沫有些頭暈眼花,他倒從來沒有怕過,無非就是等下門後面那根竹騰追著自己跑,他已經做好準備從她腋下的右邊穿過去,趁她拿竹藤的間隙自己能跑到空曠的地方,待她追累了,就都歇息了。照現在都這麼餓,這麼累的情形,她追不了多久,今天能早點歇息。

果然一切照阿沫想的發生了。

“那老不死非要把你帶回來,養你這麼個白眼狼,你知道你吃了我家多少糧食?”

這是大娘的慣用方式—邊追邊罵。阿沫只管跑,他知道此時如果頂嘴,不僅拖累自己的跑速,還火上澆油,但他心裡陰白:真沒吃他們家多少糧食,他們家壓根沒多少糧食吃!多他少他也沒什麼改變!

“我真想把那老不死的扒拉出來,瞧瞧他給我們娘倆什麼生活!我這輩子真是瞎了眼,跟了這老蘇家!”

阿沫對大娘的這種倒苦水習以為常了,無非是埋怨自己不該嫁到蘇家。

“你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面溜,白養了你這雜種!”

阿沫不是第一次被罵“雜種”,也不止大娘這樣罵,這村頭的其他人不都這樣喊他。阿沫這個名字是蘇老爹給的,但沒有叫他蘇沫,因為不想他入蘇家,用大娘話說:就是別人吐出來的一口唾沫!阿沫真的很想知道自己這堆口水是誰亂吐出來的!

“我讓你去張家,你竟還不肯!你這眼光手低的東西!你這個賤骨頭,你還能跑!”

阿沫看著大娘頭髮凌亂,彎著身子雙手扶著膝蓋,身子顫抖著,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他知道今天的追逐遊戲快結束了。

張家,阿沫知道,也就是房子比這蘇家大點;吃的還比不上自己在外頭找的;穿的沒有;住的就是廊外的幾塊石板上;最重要的是賣身。他不想被鉗制住沒有了自由。

阿沫遠遠看著顫顫微微的大娘倒了下去,旁邊一個瘦小的女孩撲過去,哭著。

“娘,娘,你快醒醒!”

那是蘇老爹唯一的女兒:蘇婉娥,就快打花骨朵兒的年紀,只是可惜瘦弱不堪的身子和那套破敗不堪的衣衫。

阿沫看著不動的大娘和哭得楚楚可憐的婉娥,心底嘆口氣。

“大娘,您要賣阿沫也賣個好價錢,這樣起碼能給婉娥和您置辦個新衣裳。”

阿沫這話就像救心丸,將大娘喚醒了過來,蘇婉娥也打住了哭泣。

“好!張家不行,李家總行!”

阿沫又是深深嘆口氣,這陰陰是在討論賣自己,自己卻還得幫忙想辦法。

“大娘,李家也不會出好價錢的,倒是可以託人去慶州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