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晏清握住她的手腕,胸中的躁鬱一絲絲洇出來,聲音冷凝。

“只是當初我嫁進門時便同夫君說好,三年之後,便與夫君和離,一別兩寬,眼下自然不敢耽誤夫君另覓良人。”

洛漪任他捏著,感受著手腕上的痛意慢慢加劇,不由得蹙了蹙眉,低眉順眼道:“夫君弄疼我了。”

紀晏清的手顫了顫,慢慢收回手,接過她手中的和離書:“抱歉,是我唐突。”

三年前他才授命做了首輔,雖然位高權重,卻是聖上和朝臣們的眼中釘。

天子依仗他,卻又忌憚他,朝臣眼紅他,卻也想拉攏她,聖上甚至有意賜婚一名皇家貴女於他,明著是恩寵,暗裡卻是怕他以聯姻知名,拉攏朝臣。

所以他才收留了這因為天災失了家人流落上京的孤女,十里紅妝娶了她,旁人眼中他們伉儷情深,卻沒人知道他們不過是表面夫妻,只等他根基漸穩,便要和離。

但這三年……

紙角被紀晏清一點點捏皺,他幾乎忍不住想開口說,其實就這般同她舉案齊眉相濡以沫,也很好。

“眼下三年之期才到,我先前事忙,早已經忘了這一茬,也沒來得及安置你,緩些時日再說吧。”

許久他才淡淡開口:“你孤身在外,孃家也沒了別的親眷,總要為你打算好。”

“大人不必再為我操勞。”

洛漪微微皺了皺眉,語氣變得有些疏離,笑意得體卻有些過分客套,連帶著稱呼都變了:“妾身已有了打算,在老家也買了宅院鋪子,只等搬回去便是了。”

“你的動作倒很快。”

紀晏清的眉眼又涼了涼,垂眸掃一眼那和離書,似是不經意發問:“我記得,你是河西人士?是在河西置辦了宅子麼?”

洛漪不解其意,只是點了點頭,笑得疏離。

紀晏清點點頭,在洛漪以為他將要捺印蓋章時,男人卻隨意將和離書摺好扔在了案上。

“河西最近匪患,你獨自回去,路上怕也不安全,不如等過些時日我得了閒,再將你送回去。

什麼鬼的匪患!不過是些許小魚小蝦,隨意派幾個護衛,恐怕都能收拾了去!

洛漪臉上的笑意驟然僵硬,卻只能強自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多謝大人關懷,妾身路上會多加小心,但這和離書……”

紀晏清懶洋洋的脫了外衫掛好,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我乏了,先去沐浴睡下,夫人也早些休息吧。”

“……”

洛漪咬著牙看著紀晏清走出房門,自然察覺出他是在故意拖延。

夜風將門重重合上,房中又只餘下她一人。

她看一眼桌上那和離書,緊繃著唇捉起筆,在字條上落下一行小字置於竹筒之中,隨手扔進了床下的暗格。

沒過太久,便有一道呼哨聲傳來,她這才解下衣衫,躺回床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