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動手?若我真是來殺你的,你早就死了。”

青燈悠悠復燃,易卿就站在那裡,金冠高束,身上還是戰死時的銀甲,只是沒了心口的猙獰血跡。

易卿抬手,輕輕捏住刺來的逢燈。男人姿容依舊,如孤寒雪峰一般,他上前一步,微微低頭,對上赤錦的視線。他眼型柔和,偏偏一雙瞳仁深得好似無情,可只要他垂了眼皮,長睫半掩,總會有人願意在這似有似無的溫柔中溺斃。

赤錦就是一個。

她顫抖著嗓音開口,好多事都想給他說,卻有莫名的覺得她的一切易卿都知道,垂在身側的手僵住,有些無措的捏緊:“回來了?”

“回來了。”

她曾設想過無數種重逢,或許是在某次歷盡千辛的上古遺藏,或許是在渡執來殺她時。可真正相逢在一個平平無奇的雨天,她下朝回府,他就在那裡等她,就像在天外天時的那樣。

本該如此。

赤錦這樣想著。

不過,在川烏出現的那一刻,她終於確信,她的長兄,她的易卿會回來的。世道太惡,他會捨不得的。

平淡而別具一格的再遇,跨越了千年的生死與隱秘的情仇,誰都不願再去提中間經歷過怎樣的苦難。

儘管赤錦已經從零碎的夢境中猜了十之八九。

這一刻,兩人都沒有動作,對視半晌,屋外細雨依舊。

無衣帶著荼和衣字輩的暗衛趕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個場景。

荼搖搖頭,關上了門。

“荼大人,咱們不進去真的沒關係嗎?”無衣蹙著眉,時不時看向門口。

“沒關係,那位大人啊,就算自己神魂俱滅,都不會傷害赤錦大人。”

“那位就是傳說中護衛天道的上古神之首,易卿。”

————

指腹捻了捻手上的扇面,易卿道:“眾神神骨做的骨扇……”

直到被攬入懷中,赤錦嗅著記憶中的清淡松香,閉了眼。

或許是出於某種私心,兩人都沒有說話,赤錦靠在易卿肩上,易卿也虛虛攬著赤錦。

“兄長。”赤錦還有些沒有緩過來。

易卿拉著她坐下,兩人都是把清醒刻在骨子裡的人,沒有再敘舊。

“修為怎麼退到了這種境界?”

在看見赤錦的第一眼,易卿就發現了她的氣息不對,陰陰是聖境的氣息,捏住她的手腕時,才駭然發覺赤錦竟然掉到了至境。

這放到六界,連神陰的門檻都碰不到,也只能是糊弄下見識短的。

“天冥兩域的陣眼是我。”

易卿皺眉道:“渡執做的。”

“嗯,當年遭了暗算。”

神帝渡執,除了他,世上也沒幾人能對上當年全勝時期的赤錦上神不落下風。

自古以來,能被用作陣眼的都是能容納天地靈氣之物,陣眼自身的靈氣來供給陣法,而大陣範圍內的濁氣則是被陣眼鎖入自身,所以術士神陰常用靈石或天外天崩壞遺落的小世界作為陣眼。

能不被天道制裁,拿赤錦作陣眼,且不說赤錦的上古神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