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赤錦剛才的壓抑,占星樓裡安靜的過分,只從窗稜裡透出些街巷的喧鬧。

天色漸暗,赤錦不曾出房,樓裡侍者不敢打擾,聽了胡掌櫃的話,把晚膳放在了門外,只是,並沒有人來取。

赤錦有些乏了,只在窗邊坐了一會兒就回到床上,扯過被子矇頭大睡。

其實也不算是睡,赤錦進入識海,裡面有一棵玉芝樹,火紅的花朵開的燦爛,她就坐在樹下的鞦韆上,也不知坐了多久,也許是真的睡著了。

鞦韆蕩起一個弧度,赤錦回頭,看見身後的白衣仙人,勾了勾唇角。

“再高些。”

易卿加了點力道,卻不敢太用力,鞦韆也只往上高了幾厘,赤錦癟癟嘴。

“算了,不玩了。”

說完,從鞦韆上跳下來,不出意料的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赤錦有些不想起來,喟嘆一聲:“也只有這時才能不把你當成兄長。”

易卿笑了,揉了揉姑娘柔軟的頭髮。

識海里的玉芝花永不凋零,草木永翠,溪泉長流,一起都是按著天外天的景緻設下,她怕年歲太長,忘記那處的模樣。

“阿卿,你說巫族真的是天理難容嗎?我百年前引誘巫族聖女觸犯天道,讓巫族全族覆滅,現在是不是輪到我還債了?”

百年前,她自天界盜出與魂燈後重傷逃到凡界,誤入巫族聖壇,聖女見她耽擾了巫族十年大祭,一怒之下叫幾位長老捉赤錦回去當蠱女,赤錦自然不從,便設計聖女動用了移魂禁術,以至於最後覆滅了全族。

玉芝樹蔭抱著易卿,易卿抱著赤錦。

赤錦在男人懷裡玩著他的頭髮,一抬眼正撞上易卿垂下來的目光,心頭微蕩。

識海中的光影極其柔和,光線透過大片的玉芝花照下來,在男人眼睫下打出一小片陰影,襯得男人神色愈發溫柔。

易卿搖搖頭,冷白的指尖印上赤錦眉間的那道紅痕,眼神裡有些赤錦看不懂的東西,這裡姑且稱之為恨。

“不是還債,是劫,巫族人修的本就不是正道,早晚也會因這滅族,你也不欠任何人。”

是天下人欠你。

後面這句易卿沒有說出口。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自從吸收了重光的神力,總是夢見一些東西。”

易卿聽後眼神一動,輕聲道:“夢見了什麼?”

不是什麼好夢,赤錦不願去想,不過既然易卿開口,她就不會隱瞞但也不會多說。

“夢見你因我戰死,而我入了輪迴。”

感受到環著自己的手臂緊了緊,赤錦抬頭,察覺到男人的異狀,問:“怎麼了?”

易卿怕她發現什麼端倪,只是搖頭。

“也許是某種指示。”

赤錦將信將疑。

“等西涼戰事結束,我便去南疆,朱雀守靈或許出事了,我要去瞧瞧。”

“嗯。”

赤錦醒來時,已經三更,打更老翁操著西涼腔調,聲音飄了半里。

剛出房門,赤錦便見到宏盛齋的食盒,那是西涼最大的酒樓,應該是拂衣熱過一次,現在摸著只是有些微涼。

剛吃了兩口,王都中的陰氣忽然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