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跟以往一模一樣的頭疼,等到何深睜開眼的時候,自己已經並不在床上了,而是在一輛飛奔的馬車上。

鼻子裡所聞到的,則是劣質香水,以及一些馬糞的混合味道。

這個味道讓何深在醒來的第一時間,便不由得皺眉。

太過於難聞,讓習慣現代社會正常氣味的何深,一時間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種味道。

再加上路面不平整所帶來的顛簸感,甚至讓何深第一時間有那麼一點點想要嘔吐。

種種感覺,讓何深在清醒的時候,便不由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不,不是何深自己操控著自己身體去捂住,而是這個身體本身自己,就提前去捂住了自己的嘴。

“弗里德里希?怎麼了?你的臉色很不好!”

“你是想要嘔吐嗎?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可以到達休息的地方了,你的父親說,前面就是休息的小村落,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一名穿著西方古典長裙的女子,正坐在何深,不,應該是肖邦的對面,臉上露出無比擔心地神情,看著肖邦,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情況。

何深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大腦只是稍微過了一下,便瞬間知道了這個人是誰。

肖邦的家人,他的母親,嘉斯蒂娜·肖邦……

如果何深沒有猜錯,肖邦此時此刻,正處於逃難的路上!

肖邦所處的那個,他自己據說極為強大的國家,波蘭,正在遭受滅門之災。

無數的人,蜂擁著從華沙衝了出去,試圖找到一個可以生存的地方。

肖邦也跟眾人一樣,跟隨著著他的母親,父親,還有其他的一些兄弟姊妹,正在處於逃亡的路上。

華沙,即將被沙俄所攻佔,他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他們現在只能繼續向著遠處跑。

甚至,他們因為害怕那些大路被沙俄所佔領,他們只能走那些,從來沒有多少人走過的小路,在這些小路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出路,一個可以逃出去的路。

相比較其他人,肖邦的家庭,甚至已經算得上是非常不錯,因為他們甚至還能夠有馬車可以使用。

像那些更為貧困的家庭,他們連馬車都沒有,他們所擁有的只有他們自己的雙腿,他們需要靠著自己的雙腿,走出波蘭……

然後逃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去。

嘉絲蒂娜看著肖邦,臉上露出無比悲哀的神色,起身坐到肖邦的身邊,伸手輕拍著肖邦的後背,小聲道。

“抱歉,讓你受苦了,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們現在是逃難,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去僱傭那些更大的馬車!”

“如果去僱傭那些大馬車,我們將會毫無意外的,變成所有人目光中的靶子,我們只能租用這種小型馬車,在這些根本沒有人經過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前進。”

“並且,我想要跟你說一聲抱歉,你的鋼琴,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要砸掉,只是因為,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帶!”

“於其放在那兒,被那些侵略過來的暴虐者所掠奪,不如直接我們自己將其損害,一絲都不給他們留,這樣不是最好的選擇?”

“弗里德里希,我真的沒有辦法,我真的一點點辦法沒有……”

說著說著,嘉絲蒂娜·肖邦將自己的身體輕輕伏在何深的身上,不停地抽泣。

肖邦並沒有回應他的母親,而是將自己的視線看向馬車的窗外,看著窗外那無比慌敗的景色,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肖邦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肯定沒有辦法帶那一臺鋼琴出去。

即是說,這臺鋼琴並不大,甚至可以放在這個小小的馬車後面。

在肖邦那個年代的鋼琴,雖然已經算得上有現代鋼琴的雛形,可是依舊,還是沒有達到現代鋼琴的那個高度。

它只是一臺超越了羽管鍵琴與大鍵琴的普通鋼琴,大小就跟桌子一樣,因此完全可以放在馬車上。

但是,肖邦沒有,肖邦只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那一臺,陪著自己從小一直到大的鋼琴,在自己的面前,被摧毀,被砸壞。

肖邦的心中甚至沒有一絲絲的波動。

原因很簡單,因為一切都需要從簡,如果多了一臺鋼琴放在馬車上,從而讓馬車跑的速度變慢,被那些不知道在何處的斥候所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