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柏楊帶來的人手足夠,打掃起墓園來也很快。當然不可能全部打掃乾淨,只是把路面清了出來,把墓碑擦乾淨,把墳前弄得整潔一些。

他向顧柏楊來彙報時,頭也沒敢抬,畢竟,整個墓園太亂了。他就奇怪了,就算兩個月打掃一次,也不應該亂成這個樣子啊。

京城裡又沒有刮颱風,怎麼好像大半座山的樹葉灰塵都集中到這裡了一樣,這不是兩個月沒打掃過,這至少三五年沒打掃過了。

之前顧柏楊是從來不來這兒的,更別提帶著顧汐語來了,何況當初說不設守墓人的也是顧柏楊,顧宏管理著整個威遠侯府的相應事務,哪裡會把這個不被侯爺想起的已死去多年的主母放在心上?

至於三品誥命夫人,朝廷封賜,那又怎麼樣呢?人死如燈滅。

活著的時候,這個三品誥命夫人也不見得有多尊貴,何況已經死了,何況已經死了多年了?

可顧柏楊把黑鍋壓到他頭頂的時候,他就只能老老實實地揹著,不能解釋,不能爭辯,也不能委屈。

好在顧柏楊自己是心知肚明的,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溫和地看著顧汐語,道:“來,汐語,咱們去給你娘上香。”

顧汐語心中萬般不情願,可是這時這地這情形,卻是非去不可的。

祭品已經在墓前擺上,有酒有菜,還有整隻的羊頭豬頭和雞,墳前三個杯子,還是空的,顧柏楊揮了揮手,顧宏立刻帶著人遠遠地退開去,把墓碑前的空間留給這對父女。

顧柏楊走上前去,自己親自提壺斟酒,把三杯酒都斟滿了,對著墳頭,聲音低啞哀傷:“靜萍,我帶著咱們的女兒,來看你了。”

他側過頭,道:“汐語,快給你娘跪下!”

顧汐語就知道今天一樣免不得要有一跪,心裡建設已經做好,也不多說,乾脆地就跪下來。

顧柏楊柔和的聲音道:“給你娘敬三杯酒。你娘雖然在你三歲時候就去世了,但是,她畢竟是你娘!”

顧汐語默然無聲地端起酒杯,輕輕地傾斜杯口,將酒灑在墳頭。

什麼叫雖然三歲就去世了,畢竟是你娘?這話怎麼聽著都有一些挑撥的成份在。

顧柏楊見顧汐語聽話地按照他的吩咐一一做到了,滿臉都是欣慰之色,道:“靜萍你看,咱們的女兒長得和你一樣漂亮,又聽話乖巧,你在九泉之下該放心了吧?”

顧汐語木然地看著那墓碑,看著墓碑上的字跡,這墳裡,埋葬的是三品誥命夫人,埋葬的是顧門董氏,不是董靜萍,不是她的孃親。

有這麼一個墓也好,把屬於京城的一切,把屬於威遠侯府的一切,把屬於顧門董氏的一切,都就此埋葬,埋葬那些恨,那些怨,那些苦難,那些悲涼。

從此後,她一定要讓孃親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

顧柏楊又進行了一些祭墳的細節,自己也斟了三杯酒,傾灑在墳頭,很溫和很深情地對著墳墓說話,好像他是天下最深情最痴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