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叔(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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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少年皺著眉頭輕輕拍掉褲子上的一撮狗毛,依然沒有挪到身子。他前方是一間破破爛爛的小藥鋪,門頭那塊小木匾上歪歪斜斜地寫著幾個字:陳濟堂藥鋪。
在多方打聽下,天崖這才得知曾經的陳濟堂醫館早已變成了眼前的這個小藥鋪。
天崖這還是頭一回來二叔家,對於之前打聽到的一些事情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眼前這小藥鋪的破敗狀況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來二叔的日子也不好過!”天崖嘆息一聲邁步便要往裡走。
這時,藥鋪裡面突然傳來一個婦人憤怒的咆哮:“誰家的男人有你這麼窩囊?老孃上輩子肯定是幹了什麼缺德事這輩子才會嫁了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去洗屎布……”
……
簡陋的屋舍內,地上散落著幾件小孩的衣物以及幾個泥巴做的小人偶,其中一個還被踩了一腳。興許是泥巴還未乾透的原因,因此已經無法辨別這小人偶究竟是男還是女?
牆壁上的白灰早已脫落得七七八八,牆洞中斜插著一根竹竿,竹竿上掛滿了花花綠綠的布片,散發出陣陣的酸臭味。
天崖的對面坐著一名中年男子,這男子面色蠟黃,滿臉鬍渣,一身皺巴巴的藍色長袍早已洗得有些發白。
此人正是他的二叔,天海貴。
天海貴身後的床榻上坐著一名滿臉橫肉的婦人,這婦人懷中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幼 童,肩上則是趴著一個約莫五六歲、鼻涕抹了一臉的小男孩。
男孩瞪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天崖,天崖也盯著男孩鼻孔中探出的那條粘稠的鼻涕,也不知會不會落到他老孃脖子上的那堆肥肉上?
半晌之後,男孩終於伸手將其抹去,隨後將手在屁股上胡亂蹭了蹭這才得意地對天崖吐出舌頭扮了一個鬼臉。
“崖子,你爹孃他們埋在哪裡?”沉默半晌之後,天海貴終於開口說道。
看著二叔通紅的眼眶,天崖心中又是一陣難過。
“埋在村前山坡上的那棵老松下面。”
“那棵老松還活著?”
“活得好好的,那年遭了雷擊所有人都以為它會死掉,沒想到第二年又發出了新芽。”
“大黃呢?還活著嗎?”
“活著,出門前我把它送到小虎家了。”
“那就好!”天海貴點點頭:“那條老狗可是有些歲數了,我都想不起到底是哪年撿回來的?我只記得那是一個冬天,天上下著大雪,它躺在路邊的小水溝裡奄奄一息,還是我和你爹把它抱回家的。你爹燒了一大鍋水,你娘嚇了一跳,抱著它死活不肯交給我們,還以為我們哥倆要把它弄了下酒。”
“哈哈……”天海貴突然捂著嘴笑了起來:“後來一提到這事我和你爹就笑得停不下來,哈哈……”
兩滴晶瑩的水珠滑過天海貴的手背,滴在桌上,碎開,宛若兩片小小的雪花!
天海貴抹了把眼睛,肩頭依然聳動不停,“哈哈,你娘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那麼小的狗能切幾兩肉?”
天崖一直低頭不語,只是默默地扣著手掌上的一個繭子。
“咳……”
半晌之後,天海貴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沒想到這一晃就是十幾年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小屋再次陷入了沉默,偶爾傳來男孩猛吸鼻涕的聲音。
“那些個惡人!”天海貴突然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憤憤說道:“他們不得好死,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喲!怎麼?你還能跑去報仇不成?”一個戲謔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只見那滿臉橫肉的婦人輕輕拍著胸口說道:“天知道人家會不會遭報應?反正人家現在可是天天綾羅綢緞,頓頓大魚大肉,那日子過得可是滋潤著咧!”
“你給我閉嘴!”天海貴猛一拍桌子,大聲說道。
“哎喲!還真長志氣了,那你去呀,去找人家報仇呀!對我橫個什麼勁?”
天海貴雙拳緊握,怒而起身,天崖急忙抓住他的衣袖輕輕搖了搖頭。
這時,後面又傳來婦人冷冷的聲音:“我醜話可是說在前頭,我家裡可不養閒人。家呢,也就這麼大地兒,能住人的也就只有對面的那間柴棚了。”
“你……”天海貴氣得渾身直哆嗦,連話都說不出來。
“柴棚也沒關係的,二叔,我來也就是為了告訴您一聲,過兩天就走。”天崖連忙說道。
“哼!”
胖婆娘鼻中發出一聲輕哼,甩著巨臀便走出了屋子,那滿臉鼻涕的男孩對著天崖又扮了個鬼臉這才跟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