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著冰冷的洞窟石壁,光溜溜的腳底板踏著不知名的蘚類植物,裹著植被編制的禦寒衣物,萊娜持著骨矛悄悄前進。

她沒有點燃火把,生怕火焰引來某些危險生物的窺伺。

這些深海的龍嗣,根本不畏懼一般的光火,火把的光反而會激起它們的敵意,只有祭司的燭焰,才能斥退它們。

她一邊在前進,偶爾抬頭看向空中,那被兩邊巖壁割裂的天空全無星月,只有層層疊疊如珊瑚礁一般突出的巖脊,不過視線所及並不是伸手不見五指,微弱的光線從幾乎無處不在熒光的植被身上散發,照亮了萊娜前行的道路。

她是族群裡採藥的姑娘,承擔為聚集地蒐集藥用品,以及素食的責任,不止是她,族群裡成年的女孩,如果不想生育,就必須成為鑿藥女。

她對此並無怨言,同樣是深入黑暗中遠離族群,那些男孩們成年以後,無論是否是孩子的父親,都必須手持戈矛,與危險的深海龍嗣搏殺。

深海龍嗣的骨頭有大用,皮肉也可以入味,浸泡其鮮血,甚至可以強健筋骨,令小兒也能舉起千斤巨鼎。

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獵殺深海龍嗣往往需要承擔的風險,是族群難以承受的。

深海龍嗣常成群結隊,往往以三兩成組,龍嗣的力量單打獨鬥勢必不是人類這個稚弱的種族能夠媲美的。

想獵殺一頭龍嗣,就得做好同時面對三頭的準備,往往需要的成年男性的數量就得是十數人,這樣也不能保證安全,必然會有傷亡。

一個部族的青壯年數目也就數十人,外出狩獵的人必須控制在一定數目,生產力低下的同時也難以出產銳利的兵器,像萊娜手裡的骨矛,就是難能可貴的武器了。

這一批的鑿藥女因為前段時間的狩獵失利,必須留在聚集地照顧傷患,能抽出來的人不多,分散下去還不超過十人,萊娜就是其中之一。

她平時外出採藥時,擔任的都是隊伍裡的領頭,這才能有幸持有這麼一柄珍貴的骨矛。

枯黃的骨矛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鏡面,在矛端的部位流動著熒光,海藍色,隱隱有波浪的濤聲。

根據部族裡祭司的說法,世界由七位古老的龍王主宰,它們是元素的主人,掌握世界構成的七種權柄,支撐起了由龍類稱霸世界的龐大族系,人只能在海淵下苟延殘喘,在永夜之國裡不見天日。

深海龍嗣的主人,就是那波濤盡頭的水之龍,海淵絕對的霸主。

如此來,人類贏不過龍嗣理所應當,體量就不是一個等級。

如果不是族中偶然有得到元素地脈眷顧的祭司誕生,恐怕早已經滅族了吧。

眼前已經到了一處死衚衕,但是上方隱隱有光亮,萊娜咬緊牙關,她將骨矛背在身後,伸手在巖壁上徒手攀登。

巖壁幾乎垂直90度了,也沒有多餘的凸起,她卻能緩慢上爬,看著多少有點不可思議。

這是部族裡祭司傳授的技術,能簡單牽引元素流動,讓人在巖壁上攀援,不用藉助外物。

這種技術連控制元素都稱不上,只能說是引導,族裡的祭司這麼說,然而對於常年在海淵下,行走於地形曲折的巖壁附近的鑿藥女來說,這簡單的元素牽引,就是無可爭議的神技。

“找到了,凝神的幽燈薰,”她手裡抓著一份幽藍色,蘑菇般的植物,這種常年在潮溼的水邊生長的植物被稱為幽燈薰。

多被誤認為是汲取枯骨精華生長的,幽冥的作物,不過它有致幻的功效,少量可以藥用,舒緩疼痛製造幻覺,也可以凝神。

她小心翼翼地把幽燈薰塞好,手放在胸前,微微閉目,像是祈禱般虔誠。

這是部族的傳統,祭司是神的代言人,是神垂青的人,他們奉神之名來引導世人,世人應報之以虔誠。

部族出獵時會祈禱,大勝歸來會祭祀,風不調雨不順也會祭祀,祈求拜服。

她就是在感謝神的恩賜,不過很快她的臉色就微微變化。

飄蕩的一個如花苞似連著翅葉的生物在不遠處,對她露出了生氣的表情,那巴掌大的臉生氣起來很搞笑,然而萊娜笑不出來。